「誰敢再妄言投降！」

    龐德大喝，怒視左右，最後的目光又落向董衡。

    董衡驚見董超被刺死，驚恐不已，連連後退。

    眾軍校見狀，誰也不敢再言投降。

    從三更突圍到四更，一直戰到五更凌晨，由於龐德的死戰，眾軍一時之間也難以擊潰龐德。

    「龐德驍勇，真是勁敵啊！」

    諸葛喬見己方軍卒傷亡不少，又見天色將明，遂下令眾軍退後，搬來鹿角擋路，改換弓矢對敵。

    黑夜中用弓矢容易誤傷，而此刻天色將明，這弓矢就能發揮效果了。

    見關羽軍改換弓矢，龐德董衡等人紛紛臉色劇變。

    戰至現在，眾將士都近乎力竭了，哪裡還有力氣去躲閃格擋弓矢？

    眼見弓矢瞄準，眾將士紛紛圍成了一團，面色有驚恐也有憋屈。

    短兵相接還能拼命，而現在，就成了單方面的殺戮了。

    「龐德，樊城已被關某拿下，曹仁棄城而逃，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看你兄長和故主面，關某會送你去西川，請漢中王決斷，絕不會為難伱。」

    關羽大喝勸降。

    樊城今夜肯定是拿不下的，但這不妨礙關羽對龐德和這五百殘兵用詐。

    聽到樊城丟失，曹仁棄城而逃，龐德身邊的將士更感絕望，這死戰的心也變弱了。

    龐德聞言大怒：「關羽豎子，休得辱我！」

    「魏王有百萬雄兵，威震天下，所向無敵。」

    「劉備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自稱漢中王？」

    「一介庸才，又豈會是魏王對手？」

    「我龐德寧做國家的鬼，也不做賊人的將！」

    關羽最敬劉備。

    龐德罵關羽，關羽還能為了招降這五百軍卒而忍。

    可龐德罵劉備，關羽可就忍不了。

    就在關羽準備開口時，諸葛喬卻是攔住道：「勸降非君侯所長，讓小侄來吧。」

    龐德見又是白日裡那員小將出列，不由多了幾分忌憚。

    諸葛喬向龐德拱手一禮：「龐將軍，你替曹操死戰半夜，足見你的忠。」

    「你被困此地，非戰之罪，乃是曹仁不識兵數，故有此敗。」

    「你投降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五百軍卒而投降，足顯你的義。」

    「忠義皆有了，你還猶豫什麼呢？」

    「難道你要讓這五百軍卒為你而死嗎？他們也是有父母在的。」

    「倘若死了，誰來贍養他們的父母呢？」

    諸葛喬的聲音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對中下層士卒而言，諸葛喬的話更是直指人心。

    見軍心騷動，龐德急忙大喝：「休要聽這胡言！魏王早有嚴令，若有戰亡者，爾等妻兒皆由魏王來養；若有投降者，爾等妻兒皆將為奴。」

    不待龐德軍卒反應，諸葛喬聞言卻是大笑：「龐德，你說這話不覺得羞恥嗎？」

    「我自問讀書多年，未曾聽聞有威脅軍卒家眷的帶兵法。」

    「身為魏王，不善待軍卒，反而對軍卒脅迫威逼，曹操跟那群仗勢欺人的土豪惡霸又有何區別？」

    「難道曹操天生就高人一等，而軍卒匹夫，就天生只能為奴嗎？」

    「龐德，君侯敬你忠義，許你投降；你卻不知好歹，要拉軍卒為你的忠義而陪葬。」

    「你要效忠盡死，就當場自刎，我還能敬你是條漢子。」

    「可你非要拉這五百軍卒陪葬，那你龐德也不過是個不恤軍卒的匹夫狗賊。」

    「有何面目讓這五百軍卒為你效死？」

    「去年宛城守將侯音，因為徭役過重，與衛開及本地吏民被迫起兵，反被曹仁鎮殺。」

    「這樣的魏王，真的會養爾等軍卒的妻兒嗎？」

    「我又素聞曹操喜配生人婦，爾等軍卒死了，妻兒曹操未必會養，但必會配與活著的將士。」

    「軍卒為曹操而死，妻兒卻為他人奴。」

    「這樣的魏王，值得爾等軍卒效死嗎？」

    曹操喜配生人婦，這話一出，龐德搬出來的魏王軍令就不頂用了。

    投降了，妻兒為奴；不投降，妻兒還是為奴。

    這要怎麼選？

    龐德也沒想到諸葛喬竟然說得這麼狠，不由惱怒道：「哪來的黃毛稚子，竟敢詆毀魏王！成何，你帶兵突圍，我來斷後！」

    再逞口舌，這軍心都要說沒了。

    成何也是覺察到不對勁，帶頭而吼：「眾將士，隨我衝殺！」

    「哼！」見成何在那揮臂大呼，關羽冷哼挽弓。

    箭如流星，猝不及防的成何被關羽一箭射中脖子。

    論箭術，關羽同樣不差！

    不論是騎兵還是水兵，首要練習的不是短兵相接，而是射術。

    戎馬多年，又在荊州操練水兵多年，關羽的箭術雖不能說是出神入化，但也是當世前列。

    單論那臂力，也不是尋常弓箭手能比的！

    成何被一箭射殺，龐德的臉色再次變得鐵青。

    龐德終於想明白為何白日那一箭未能射傷關羽了，善射者必善避箭。

    善射的樂進以逸待勞，也只射中了關羽手臂。

    然而眼下後悔也來不及了，成何一死，軍心就更亂了。

    董衡瞅准機會，大呼道：「我等願降！」

    龐德大怒，揮槊直取董衡：「董衡，你敢言降？」

    董衡避開龐德長槊，惡狠狠的盯著龐德：「龐德，魏王平漢中的時候，你也是隨眾而降。」

    「只許你勢窮投降，就不許我勢窮投降嗎？」

    「你勢窮而降的時候，可有羞愧之心？」

    降將最忌有人懷疑忠心，龐德死戰不降，就是不想被人認為是反覆無常的小人。

    此時被董衡戳到痛處的龐德，氣得臉都要扭曲了。

    「賊子竟敢辱我！」龐德挽弓一箭射向董衡，董衡嚇得拔腿就跑。

    龐德麾下的軍卒見成何死了董衡跑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

    尤其是董衡那句「只許你勢窮投降，就不許我勢窮投降嗎？」更是壓垮了眾軍卒僅存的死戰心。

    主將都曾勢窮投降，為何要苛責我等小卒？

    龐德見狀，接連射殺了三個逃走的小卒，但此舉不僅沒能穩住軍心，反而讓軍心更潰散了。

    不到片刻間，五百士卒就只剩十餘人還在龐德身邊。

    這十餘人都是久隨龐德多年的西涼驍卒，平日裡也是作為龐德親兵的存在，自然是不肯投降。

    見龐德頑抗，關羽惱怒龐德方才對劉備的羞辱，遂令弓箭手放箭。

    龐德等殘兵雖然拼死抵擋，但又如何能擋住這四面八方的弓矢？

    弓矢落下。

    包括龐德在內，全被射殺！

    關羽策馬向前，親手砍下龐德的首級。

    「辱關某兄長者，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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