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

作品:《丞相大人來求婚?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自入主東宮以來,雖勤勉不怠,巨細躬親,然諸事繁雜,力所不及,幸得沈卿左右扶持,竭心輔佐。筆神閣 bishenge.com今朕登金鑾,特命沈青枝為一品丞相兼內閣大學士,統領內閣,總攬百官。」

    芩國的規矩,凡新上任的一品官員都要圍著京城走上一圈,讓天下人都知道有這麼個人坐上了這麼個位子,俗稱「走馬花」,因著也有些豪門大族想跟風攀親,結友送女,故又戲稱為「黃金餌」。

    這一日,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各家茶閣酒樓全都坐滿了面帶紗巾的閨閣小姐和錦衣華服的公子少爺。

    說來大家也不是為別的,就是來看看這個十五歲就位極人臣的少年丞相,這一年突然冒出來的可畏後生——沈青枝。

    「啪嗒!」一根竹筷被狠狠掰成兩段。

    陳夷小心翼翼地在碗旁重新擺上一支筷子,然後迅速瞄了一眼自家少爺的臉色,默默退了回去。

    「去歲本少坐上那丞相之位時,可還沒有如今這般光景呢!」咬牙切齒地說完這番話,顧元城又掰斷了一支筷子。

    陳夷覺得自家少爺實在有些自虐的毛病,明明心裡嫉妒得發瘋,卻還要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騎著高頭大馬,從樓下走過的沈少爺。

    「咱們祁國沒這規矩,官員都不遊行的。」眼見顧元城像是要跳下去找沈少爺大打一架,陳夷忍不住安慰道「少爺想想您剛科考及第那會兒,那時候也是這麼熱鬧的,多少千金小姐爭著搶著要一睹少爺您的真容啊?何必因今日之盛景而大動肝火?」

    樓下少年被簇擁著走遠,顧元城恨恨回身,拿起酒盞就喝了一口。

    「本少爺犯得著為她大動肝火麼?」陰陽怪氣地丟下這一句,顧元城直接摔門而出。

    陳夷無奈搖頭,細想沈少爺與自家少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說來沈少爺也是無辜,不過是在元德寺隨手扔了個桃核,偏偏撞上了趁夫人上香空隙,偷溜出來的少爺,那砸得叫一個響亮,估計少爺這輩子都不會遇見第二個敢拿東西砸他的人。

    其實他也明白,若是尋常人,哪還有少爺跳腳的份呢?早被心黑手辣的少爺處理掉了。就像這次,少爺處心積慮了那麼久,岑淵太子還是靠著沈少爺,硬生生坐上了芩國帝君這個位子。

    少爺哪是氣沈少爺如今的排場呢?

    本是到嘴的肥肉,如今卻是輕易吃不得了。

    那主僕二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我是懶得理會的。我只管坐在繫著大紅花的汗血寶馬上,滿意地享受眾人的艷羨和驚呼。

    說來這當官就是好啊,當大官更是蘇爽得不得了!

    「主子,這裡人這麼多,我們還是小心為妙的好。」眼見我有些飄飄然,王捷忍不住出聲提醒。

    我擺手,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今天是多麼好的一個下手的機會?換作我,我也不會放過的。」

    聞言,王捷握緊了手中的劍,眉頭跟著皺了起來。

    「主子今日若是不出來,會省很多麻煩。」

    我笑了笑,道「今日無論如何他都會動手的,與其在府里,不如在大街上。」

    目光一凝,王捷問「是為了挫一挫主子的銳氣麼?」

    「不。」我笑「是為了讓我永遠消失。」

    愣了下,王捷隨即瞭然「主子想趁機反將一軍?」

    揚手反握,我抓住酒樓上一位姑娘扔下來的玉簪,抬手就將它插在了髮髻里。

    仰頭向她彎唇一笑,那姑娘驚呼一聲,掩著臉躲到了窗子後。

    「來了。」我道。

    王捷還沒聽清楚我講的話,人群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十幾個穿著女子衣物的蒙面人一下將護在寶馬周圍的官兵砍了個四仰八叉。

    王捷拔劍擋在我身前。

    「他們不是真正的敵人。」我穩住受了驚嚇的馬,對王捷道。

    王捷立即反應過來,幾個起落,將摔在地上的官兵全部斃命。

    還不夠。

    我掀衣下馬,拉著王捷躲在了寶馬下。

    「唰唰唰!」幾十支毒箭從兩旁的酒樓射出,好幾個蒙面人被射中,當場口吐白沫,一命嗚呼。我們身前的汗血寶馬同時身中十幾箭,慘叫嘶鳴一聲,倒地身亡。

    「跟我走!」

    我閃身混進人群,隨手就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扔在地上。王捷有樣學樣,也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扔掉。

    今天的人很多,多到只要混進去就不怕一時半會兒能被找到。

    殺手如是,我們亦如是。

    脫掉醒目的外衣,我也該找顧元城那廝好好算算這些年的賬了!

    七拐八拐,我和王捷漸漸甩脫了身後的殺手,來到了京城最有名的落音橋旁。

    橋上站著一個少年,錦衣著身,環佩相鳴,白玉發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皎若明月。


    這個季節,正好是落音花落的時候,撲簌簌的花瓣隨著清風漫天漫地地飛舞,遠遠望去,就像是下了一場雪,雪落在河水上,落在少年身上,也落在我們的眼睛裡。

    「你逃不掉了。」我看著他說。

    他挑起眉,笑道「你果然猜到了。」

    我怎麼可能猜不到呢?之所以親身遊行,為的就是將他一網打盡,不是麼?

    這麼些年的明爭暗鬥,我自信還是有點了解他的。

    「哼,按照你的性格,即使知道危險,你也會親自來看一看多年宿敵被殺的場面。這偌大京城,唯有這落音橋既是觀景最佳之地,又是很好的藏身之所,前有出路,後有退途,不是麼?」我冷笑,心裡卻是激動得很。

    終於,終於!這根眼中釘,肉中刺就要被我狠狠拔除,這叫我如何不快活?如何不興奮呢!

    數百名潛藏在落音林里的禁衛軍在我的示意下,衝出落音林,將他團團圍住。

    「咻」一根抹著劇毒的銀針就在這時飛速地向我射來,眾人皆注意著顧元城等人,根本就沒有誰發現,也沒人來得及上前護衛。

    一直提著神的我拔下髮髻里的玉簪就是一擋,玉簪頃刻崩碎,我也逃過一劫。

    我面色不變地看著顧元城身旁多出的一人,嘴角揚了揚。

    「沒想到酒樓傾慕你的姑娘,竟然也是你的眼線。」顧元城一直沒變的臉色終於沉了沉,極不甘心地看著我。

    是,沒錯。我一早就派人在這兒監視,對於某些本該出現卻沒出現的人,我自然要多多在意幾分的。

    「今天,就算你插翅也難逃!」我冷下聲音「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送進宮去好好做個客。」

    「是。」禁衛軍副首領楊傑聽令,帶著人就向顧元城逼近。

    「我記得將軍此時應該在皇宮巡視才是啊?」我眼睛盯著眼前的抓捕,頭也沒回地對著正悄悄拿了把匕首向我靠近的禁衛軍統領石曲說道「怎麼,將軍是覺得巡視皇宮這個差事太過無聊,想玩點兒刺激的麼?」

    王捷的劍早在石曲靠近我時,就悄無聲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石曲一慌,嚇得手裡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沈……沈青枝,你放肆!別以為…為仗著從龍之功,仗著皇……皇上的喜愛,就…就可以隨便威脅朝廷命官!」

    石曲兩隻眼睛睜得銅鈴那麼大,拼命咽下了一口口水。就算渾身抖如糠篩,他還是努力想拿出禁衛軍首領的氣勢來,讓我有所忌憚。

    「本將不過是怕丞…丞相遇到危險,特來助丞相一臂之力而已,縱犯疏職之過,也…也輪不到丞相來處置!皇上才掌生殺大權,你…你想越俎代庖麼!」

    石曲越說越有底氣,似乎說服了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前來幫忙的,根本沒有任何過錯。

    我把手伸進袖子裡掏了掏,末了掏出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

    「生殺大權,皇上是沒給我,可這先斬後奏的權利,皇上卻是一點兒沒吝嗇我的哦。」我晃了晃手裡的令牌,算是讓他死個明白「王捷,動手。」

    王捷二話沒說,手起刀落就將石曲的首級砍下,石曲連求饒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成了孤魂野鬼。

    見我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一直沒開口的顧元城終於開口了。

    長劍挑了橫刺過來的鐵槍,他勾了勾唇「聽聞沈相有一個胞弟?看來好像還沒有滿十歲的樣子,貪吃極了。」

    目光一頓,我握緊手中的令牌,不發一言。

    「一根糖葫蘆而已,沈相府里不是買不起啊,他怎麼就那樣乖乖跑到陷阱里呢?」彎腰躲過刺來的利器,顧元城繼續道「嘖嘖,真是沒出息。哪像沈相呀,前些年連府里的小廝都使喚不動,如今就算是堂堂禁衛軍也要隨沈相調遣了。」

    想激怒我?便隨他的意好了。

    我手無寸鐵,佯裝怒火中燒地衝進了打鬥圈,嘴裡叫嚷道「顧元城,你這個卑鄙小人!」

    縱是楊傑再怎麼有心想護著我,結局還是可想而知。

    陳夷的劍架在我的脖子上,顧元城躲在我身後,眾禁衛軍停下動作,不敢輕舉妄動。

    「撤軍。」顧元城對楊傑下令。

    「你!」

    「撤軍。」我隨之開口。

    楊傑雖不服現狀,但也不敢違背我的命令,只得下令撤軍。

    「他們已經連影子都沒有了,該放開我了吧?」我冷著臉說道。

    陳夷抱歉地放開我,王捷立即護在了我身前。

    「他在東邊李大爺的豬棚里。」顧元城扔下這句,就帶著陳夷離開了。

    我沉了沉眸光,握緊拳頭。

    就算我和顧元城都恨不得對方立刻死在自己眼前,現在終究不是最好的時機。

    今日我真正的目的是抓獲叛黨,顧元城不過是來看看他的棄子處理乾淨沒。

    深呼一口氣,我對王捷道「收了石曲的首級。」

    王捷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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