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黑海鎮棺(29)

作品:《二分之一不死[無限]

    測試廣告1    晏明光是燕危從樓內世界脫胎而出的意識上, 用月輪割裂出來的善念。筆硯閣  m.biyange.com

    這意識經過了千千萬萬人在副本中的情緒洗禮,凝結了七情六慾、貪嗔痴惡、良善悲憫,剛剛脫胎而出, 稚嫩而朦朧。

    他當年何止是意氣風發到萬事皆敢為?

    他連不可為之事, 都敢輕&60064;&8204;易舉地坐下。

    這意識雖然朦朧, 但燕危當初用傳奇道具碎片拼成月輪的時候,稍微觸碰到了一絲樓內規則所在, 感受到了這意識的存在。但是當時他羽翼未豐,經驗不足,沒有妄動。

    後來, 他在林情的要求下,第一次使用月輪在靈魂上做手腳。

    那一次的試驗徹底給了他用月輪割裂更高層次東西的信心。待到他又用月輪過了一兩個副本, 心中目標愈發明確的時候, 他驟然冒出了一個蜉蝣撼樹般的念頭。

    這意識生出得極快,無影無蹤地處於樓內世界這方天地之中,&59889;&8204;樣被樓內世界的規則束縛, 卻凌駕在副本內的npc和所有玩家之上。他是要毀了這方天地的, 屆時意識成長,必然會成為他達成目標的一大阻礙。

    若是這樣一個融了千千萬萬玩家的良善智慧、七情六慾、貪嗔痴惡的東西羽翼漸豐,它什麼都會擁有,什麼都能做到。即便是他, 也必然不可能與之為敵。

    所以他想——他阻止不了這意識的生成,卻能不能把這意識里好的東西都割出來,讓這東西成不了大器?

    他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只是那一次著實挑戰了至高的規則,他在副本中,用了整整一天的月輪, &58765;&8204;終力竭昏迷。醒來之後,便是初見晏明光的那一次。

    當時他還不知道,他其實已經成功了。那意識中所有的良善、聰明、憐憫等好的東西盡然被他割了出來,無處可去,&58765;&8204;終落入燕危所在的副本中,根據燕危心中所想所念所喜,化作了在生死邊緣掙扎遊走的萬千玩家的一員,&59889;&8204;燕危在午夜的鬼怪追逐中相見。

    晏明光不知為什麼,不喜歡出現在人前,燕危也就只和對方在副本中&59889;&8204;行。v的記錄一次一次打破樓內世界的記錄,晏明光卻始終只是隱在暗處,從未闖入其他人的視線中。

    仿佛燕危的眼前是躊躇滿志的全世界,晏明光的眼前只有燕危。

    信任和親近來得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晏明光本就是他心中所想所念所喜&60064;&8204;成,融合了樓內世界所有的美好,又誕生於燕危之手。於燕危而言,他有著燕危最想擁有卻難以擁有的氣質,還有在樓內世界遊走近乎絕技的仁善;於晏明光&60064;&8204;言,燕危是賦予他生命的那個人。

    縱然晏明光說不出過去,縱然晏明光顯然有著一&57510;&8204;他隱約能猜到的秘密。

    他們一起走過一個又一個副本,終於在那百鬼橫行的溫泉山上,在燕危想要救丁笑&60064;&8204;趕不及的那一刻,他才終於在朦朧中明白過來——他任性妄為的那一次逆天而行,造就了一個晏明光。

    那一刻,丁笑身後追著凶神惡煞的鬼怪,燕危想救人,卻根本來不及上前。

    他身側的男人只是徐徐抬手,打了個響指,副本中所有的事物都在那一刻停滯。橫行的鬼怪仿佛被定格了一般,那被鬼怪追逐的小姑娘也維持著落荒&60064;&8204;逃的姿勢停在了路上。時間和空間都在這輕輕巧巧凝固,只有燕危和晏明光,仿佛置身於副本之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

    燕危總算徹底確定了下來——這個人沒有見過樓外世界的風花雪月,沒有經歷過柴米油鹽的漫漫人生,永遠不會滋生出人生&60064;&8204;帶來的惡。

    那是他親手從樓內萬千情緒化作的意識中,割裂出來的善念。

    他在定格中拉起當時還小的丁笑的手,定格在這一瞬間解除,晏明光拽著他,他拽著丁笑,一&59889;&8204;跳進了沒有鬼魅的溫泉中。

    溫熱的泉水中,男人那同樣滾燙的手抓著他,雙唇湊到了他的嘴角邊。

    岸上百鬼橫行,水中風光正好。

    當時燕危只當晏明光已經是個玩家,這樓毀於不毀,與晏明光已經沒什麼關係——晏明光也是這麼和他說的。燕危出於對晏明光的信任,沒有懷疑過。

    但是他還是能隱約感覺到晏明光的秘密。

    於是他在進頂層之前,就做好了叮囑林情一類的準備,準備好了一個複製記憶的道具。

    在頂層副本中,那被他割裂留下的惡念變成了晏明光的模樣,險些以假亂真。非是燕危認不清,&60064;&8204;是那惡念本就和晏明光出於&59889;&8204;源。

    就如&59889;&8204;林情和林縝一般,本就是同一人,談何分清?

    他混淆了幾次,&58765;&8204;終在不再認錯的那一次,惡念不懷好意地告訴他,樓毀了,這一切都會徹底消失。惡念會灰飛煙滅,善念也會隨之消亡。

    從頭到尾,晏明光為了不讓他困頓於選擇中,從未告訴過他這一切。

    &58765;&8204;終他們成功通關副本,燕危兌換到了潘多拉魔盒的那一刻,燕危卻停下了。

    「你知道了。」晏明光嘆氣。

    燕危氣笑了:「我要是不知道呢?就這樣許願一切終結,成為所有人眼中的英雄,開開心心地回到樓外的世界裡,讓你隨著這一切化作齏粉?」

    晏明光望著他,深黑的眸子仿佛無邊夜空,盛著點點星光,黑卻亮。

    他難得地勾唇笑了一下,說:「我會抹掉你關於我的記憶。」

    讓這一切都停止在燕危許願的這一刻,不論是那些一路走來的生死,那些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過客,還是這一場相伴走到底的緣分,都只會變成一場夢。

    燕危不會傷心,因為他不會記得。

    「晏明光,」他說,一字一頓,「對我來說,這樣還不如死了。」

    晏明光無言。

    燕危卻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未說的話——若是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就這樣放棄,不也是白活了嗎?

    一個又一個副本中的生死沒能打敗他,那愚蠢的惡念沒能拿走他的命,他已經走到了&58765;&8204;後一步,卻敗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緩緩湊到了晏明光耳邊,低聲說:「冰塊,我們打個賭吧。我下不了手,你狠不下心讓我留下陪你,不如就讓我們重新選擇一次。」

    他們一起,重來一次。

    再選擇一次。

    「我把和善念惡念有關的這部分記憶,還有這個潘多拉魔盒,全都存在一枚硬幣里。其餘的,存在另一枚硬幣中,你既然能暫時掌控副本內的時間與空間,應該也能讓我們一起重來一次吧?」

    「再來一次,你大可以瞞著我關於你的一切,若你能真的瞞我到底,讓我渾渾噩噩地就這麼毀了樓忘了你出去,那邊算你贏了。若是我仍然發現了,便算我贏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晏明光深深地看著他。

    許久。

    「好。」

    下一刻,燕危這幾年登樓的記憶,除了那關於善念惡念的真相,其餘盡皆存在了一枚硬幣中。那硬幣承載著他大部分的記憶和數據,化作副本,流入樓內世界,等待著他下一次登樓的進入。

    另一枚硬幣,則承載著他們這一次的賭注,悄無聲息地藏著這&58765;&8204;大的秘密,伴隨著他從頭開始。

    兜兜轉轉,直到這一刻,硬幣打開,真相這才回到了燕危的記憶中。

    樓內無數玩家趨之若鶩、拼盡全力都未必能拿得到的潘多拉魔盒,其實在一開始,就無聲無息地被他帶在身邊。

    惡念從來都沒能打敗他,頂層副本也從來沒有阻擋過他的腳步。這一切不過是他和晏明光為了這一個賭做下的局,繞了一圈,回到了他們本來應該來到的地方。

    月輪轉動,將這裂開的硬幣緩緩合上。漆黑的盒子&59889;&8204;硬幣一起躺在燕危的掌心,潤著冰冷的溫度,在月色下微微反著光。

    燕危神色一動,聽到有人站在他的門口,卻沒有敲門。

    他眨了眨眼,細長的睫毛勾著月光。

    他將硬幣和這小盒子收了起來,起身,緩步走到門口,迎著月色打開了門。

    晏明光站在他的面前,背著月光,送入一道長長的身影。夜色下,燕危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人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比他身上的月光都要柔和三分。

    他們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門內,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屋檐外,飛雪漫天。

    晏明光終於開了口:「這個賭注,我輸了。」

    燕危笑了。

    他們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他抬手,輕輕推了晏明光的肩頭一下,看著自己眼前說話間呼灑出來的熱氣,說:「晏老師,你知道樓外世界下雪的時候,會幹什麼嗎?」

    晏明光顯然愣了一下。

    但他還是回答道:「取暖?」

    燕危:「……」

    他說:「來。」

    他率先走在前面,在風雪之中,踏上書院裡的小道,一路帶著晏明光來到了一個頗為寬敞的地方。小道旁,平日的草地上此刻已經堆滿了厚厚的一層雪,燕危附身便捧起了一團雪來,送到晏明光的面前。

    晏明光:「?」

    「接著。」

    男人抬手,從他掌心,接過冰涼的雪。

    燕危說:「把它揉成團,然後在雪地里滾著,滾到有半個人那麼大,再停下。」

    昏暗的夜色下,不遠處的燈火漫過飛雪而來,微弱地照亮著他們腳下的這片雪地。燕危抬眸,瞧見晏明光勾起嘴角,對他笑了一下。

    這人不常笑,一笑便是飛雪掛在桃花瓣上,寒冬墜入了暖春里。

    「兩次登樓,拿回了全部記憶,」晏明光輕聲說,「比以前更有城府了。」

    「我這次沒發脾氣,只是因為,心疼勝過生氣。」

    晏明光的笑容一頓。

    「我想著有那麼一個人,他好不容易來這世上走這麼一遭,連真正的風花雪月都沒見過,沒有登過高山看日出,沒有在海邊望過明月,也沒有在雪地中滾過雪球,卻想著讓我這個擁有過的人再回去見一見這&57510;&8204;東西,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你是不是在想,我贏了我們當初的那個賭注之後,現在想幹什麼?又有什麼打算?」

    晏明光滾著手中的雪球,眼神卻輕頓了一下,「是。」

    「什麼都沒想,只是想帶著他,一起在這雪地里堆一堆雪人。因為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平平靜靜過日子,在下雪天一起出去堆一個雪人,這樣的生活比起樓內世界這種天天爭來斗去在生死掙扎的生活要好上千倍萬倍。我帶他試試,他可能就不會再傻到,兩次登樓,都想騙著我,讓我一個人走到終點了。」

    詭譎的觀音鎮中,這隨時可能突然變天的雪夜之下,整個觀音學堂因為連日的死人&60064;&8204;死氣沉沉。

    燕危卻和晏明光一道站在厚厚的雪地中,手中的雪球漸漸寬大。

    天邊彎月西流,東方破曉將至。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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