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頭今天很晦氣，昨晚遇襲的事掩藏不住，一身氣力全在十指上，卻被人一刀就砍下來了。

    只做教授師傅徒弟的質量會差很多，於名望也有很大的損害，所以大早上眾弟子拜見的時候找不著他，只有江流知道這位躲在醫館的二樓上，央求藥師務必接上他的十根指頭。

    鬥氣強橫不強橫沒看出來，反正這位教頭師父是不太強橫了。

    提著兩個水桶給教頭家裡跑第五趟，真不知道九歲拜師的時候，這幅身體怎麼堅持下來，即便以他現在的意志力挑十五擔水也困難無比。教頭原是教過打磨氣力的，後來時間長了也習慣江流給他挑水。不指導其他，任由這個窮徒弟練了一身力氣，根本無法通過精武考核成為一位武者。

    他的遺忘會讓他倒霉，江流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不爭的人都是好人，可都活的委屈求全。如有一份能力誰又願意挑三年水，掃三年地，連師父的話也得不到幾句呢。

    「傻流，又在挑水呢。」

    「師兄，快去見師父吧，叫你了。」

    兩個弟子穿著道館袍，一前一後的跟著，為首的男弟子看見江流嘲諷一句，女弟子勉強一笑，催促著走了。

    男弟子快活的吹個口哨，打個哈哈邁步走人，只當挑水的是個垃圾。

    男弟子名戰天，資質不錯又是入門大弟子，十五歲最愛惹是生非。女的名叫紫蘇，多年前搬到鎮子上，不知來歷，性格善良。龍空喜歡紫蘇，常常欺負江流以此在她面前顯擺，惹她一句勸告也就放過了。平常自己憨笑一聲，沒什麼表示。可今天不同，江流對紫蘇一笑無視戰天，果然惹得他發毛，腳下一頓，威脅的眼神不言而喻。

    紫蘇抿著嘴對江流搖頭，跟在戰天身後，進門去了。

    他們在裡面說什麼江流不知道，在他看來除了後事這位文教頭沒有什麼好交代的。

    累死累活挑滿十五個大缸，今天弟子們竟然來齊了。全部站在教頭臥房的外面，一牆之隔，依然沒有人來叫江流過去，仿佛就是一個被遺忘的局外人。

    他也不在乎，從帶過來的包袱里拿出食盒，看著春天裡的太陽，眯縫著眼睛，美滋滋享受起難得的午後時光。

    弟子們魚貫而入，不多時又魚貫而出，個個哭喪著臉像是死了爹娘一般臉色難看。也不知文教頭交代了什麼，連著家境殷實的戰天臉上都是青一陣白一陣，出門看見江流如此悠閒，頓時新恨舊仇湧上心頭，要拿他撒氣。

    「起來！內院教授你怎麼不去，心裡還有師父嗎？！」

    「師兄，你別。」紫蘇焦急去攔，剛出人群，戰天一腳已經狠狠踢出。這一腳含怒，若踢中了非得斷兩根骨頭不可。

    江流輕輕側身，咬著勺子沒說話。他的力量比不過這位，但論眼力和經驗，給戰天一輩子也不可能摸到他的汗毛。這位大師兄也根本沒想過江流會躲還躲得開，一腳沒收住踢牆上，骨裂聲帶起令人牙酸的慘叫。

    「啊，我的腳！媽的，你躲什麼！」

    抱著腳亂跳的戰天面色潮紅，瘋狂的像是一隻即將煮熟的蝦子。江流挑了一口飯放在嘴裡，仍舊慢慢的吃他的東西。

    紫蘇本來要去救江流，近了才發現倒霉的是戰天，美目驚訝不說，趕緊扶住戰天免得他繼續難看下去。這十五歲的少年郎卻不知好歹，一把推開紫蘇差點讓她摔倒，跳著一隻腳怒吼揮拳，要來打江流。

    這是動了真怒，拳頭的前方都能看見隱隱的火焰。一眾弟子也早就圍觀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大師兄瘸了一隻腳在這欺負傻流。有人扶起地上的紫蘇，拉住她不讓她再上前。

    拳風帶來能量流動的感覺，輕輕別開頭，左右勾拳撲空，下盤不穩的戰天頓時一個狗吃屎，竟是撲倒在江流面前，換來一群小聲嘲諷。

    眾弟子竊竊私語，不知道江流今天是怎麼了，難道忍耐多年早就盡得師父真傳？難怪今天他不去內院了，只怕早就知道師父要閉關的消息，所以不想再忍耐師兄。

    紫蘇看著場內形勢，用力一掙脫開旁人，扶起地上師兄將他翻過來。初時翻不動，仔細看才發現這位竟然氣哭了。眾弟子都是明白人，忍著笑轟趕間各自散去，只留下不知該怎麼辦的紫蘇和二人在場。

    掃地僧隱忍多年，一朝將大師兄按地打哭，誰都知道明天鎮子的頭條。戰天不是什麼好東西，犯不上可憐他。

    「師兄，你的骨頭斷了。」紫蘇只有十三歲，看著硬挺挺的戰天，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流懶得管他，吃完午飯留下來看風景？可那地上的傢伙好死不死，陰測測道：「江流，我知道你娘在坊市給人紡布，你就等著看吧！」

    江流腳步一頓，慢慢轉過身，面無表情。

    紫蘇覺得有點可怕，江流牽起她的手讓她到身後站著，終於嘆了口氣。

    「你說你年紀輕輕，怎麼就不知道收斂呢。明明形勢比人強，忍一忍日後再說？你太蠢了，怨不得我。」

    伸出右手點中這人後腦，像是一條陰冷的蛇在他腦後遊動。

    「你做什麼？！你放開我！」用力掙扎無果，戰天匍匐在地上，咬著牙流淚。

    紫蘇也忍不住道：「江流，你不要殺他，你不要殺他……」

    江流沒說話，心底好笑，他哪裡會就這麼殺了他，又不真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往他腦後一戳嘴裡念念有詞，收回右手。

    戰天趴在地上害怕極了，不知道江流做了什麼，又咬著牙不肯求饒，江流等了半晌沒等到他開口，只能全套作戲道：「你以後敢欺負我，我就讓你腦後的鬥氣發作，立刻送你歸西！」

    趴在地上的人全身嚇得一抖，再也不敢講半句廢話，連著紫蘇都愣在原地，嚇得大氣不敢喘。

    冷笑一聲正要收手走人，隔壁院裡文教頭的聲音傳了過來。

    「流兒，你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