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想不想……」

    那有些莫可名狀的聲音又一次傳入耳中，但我早已對它感到麻木了。

    我盯著那理應是天空的地方發呆，天空是黑漆漆的，上面沒有半顆星辰。通過總結，我發現這裡幾個詭異的地方，第一個是時間，時間應該是有的，但我幾乎感受不到它的流逝。

    第二個是空間，明明黑得不可視物，但我對周圍的東西卻都看得一清二楚，樹啊草啊，還有時而划過的風啊，即使閉上眼睛也依然如此，就像這些景物被畫在了眼帘中似的。話說看見風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第三個就是我自己了，早先出現在這裡時，我進行過非常非常多的嘗試，但都沒有用，只是徒增煩惱，唯一有用的反而是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自從發現這點後，我就一直一動不動地躺在這裡，假裝是死人，腦袋裡什麼也不去想。嘛，吃喝拉撒是通通沒有的，就這樣我居然沒有被餓死也沒有被渴死還沒有被屎尿憋死，似乎和死人沒不同了。

    在這裡時間的概念非常模糊，但我感覺已經過去了一段非常漫長的歲月了，也許有一百年，也可能有一千年……我這時反而期待起死亡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破地方，假如要度過無窮無盡的歲月，也只有死人才可能辦得到了。

    「……想不想……」

    這聲音又一次穿來，不大不小，恰好能聽清，毫無意義的，有時卻會使我的腦袋混亂起來。我苦笑了下，將被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全心全力地把所有念頭排除。要使腦袋不主動思考是非常難的，有時進行幾百乃至幾千次的嘗試也未必成功，所以我對那個聲音十分的痛恨，還有不時吹來的風也是。

    「喂，小鬼！我說你這人難道就不能有趣點嗎？發瘋啊，發瘋！正常人到這時候都會發狂發瘋的吧？」

    說這話的是一個穿著一襲華麗紅裙、腦後綁著雙馬尾、大概有十七、八歲的女孩，她正站在我身後，嘴角上有一抹莫名的笑，說不出是在生氣還是在開心。

    「也對，我其實也想瘋的來著，可是一想到這鬼地方半個人影都沒有，要瘋給誰看啊？」唉，又是幻覺……只要我的大腦一開始思考，就總有幻覺出現，不過好在我早已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這個姐姐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對付她應該不難。最難對付的還是我老媽的幻覺，只要她一出現，就羅里吧嗦個沒完，她囉嗦倒也算了，可是一邊聽著她囉嗦的話語，我的眼淚總是像開了閘的大壩，流個沒完沒了，這樣子非常不利於放空大腦。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她那帶著磁性的聲音說：

    「不為了誰，就為了自己呀！如果現實既無聊乏味又殘酷冷漠，那麼為了逃避它而躲入那名為瘋子的溫暖如春、怡人如雨的聖地不是很正常嗎？有很多人想瘋的時候就瘋了呀，也有很多人不想瘋的時候也瘋了呀。」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她，說：「也是呢，連幻覺都出現了，可見現實是多麼的令人痛惡。但瘋了的人大都是因為想得太多了，所以我什麼都不想，就沒有必要發瘋了吧。」

    雖然只有那麼一瞬，但我似乎看到幻覺女孩的瞳孔擴張了，她叉著腰，緊繃著臉，像一個長輩似的說道：「小鬼，你可知道人類最重要的生存本領是什麼？」

    「無恥？」我遲疑地問道。

    「不是。」她搖了搖頭，嘴角帶著耐人尋味的笑。

    「不是那就是卑鄙咯？」我有些無所謂地說。

    「也不是。」

    「狡猾？」

    「喂喂――」她拉著長音，語氣中帶著點怪責的意味，說：「你這小鬼，怎麼沒點積極想法？是智慧啦智慧。」

    她的話提醒了我，我覺得我現在的腦子裡充滿了可以炸掉全世界的負面能量，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使我爆發，要從中找點積極可真不容易。

    「人類是如此弱小的一種生物，既沒有翅膀，也沒有魚鰓，只能在地面上匍匐爬行；論武力比不過獸人族，論魔法比不過精靈族，論工巧比不過矮人族，還有那雄偉的巨人族、善水的魚人族和傳說中如神靈般的龍族都擁有人類所沒有的巨大優勢。不高不矮、不美不醜、不壯不瘦――簡直平凡。沒錯，人類是如此的平凡，但取得這顆星球統治權的還不是人類嗎？那正得益於人類擅長思考啊！所以啊小鬼，你不能放棄思考！即使思考會使人瘋狂，即使思考會帶來世界末日！」她抑揚頓挫地說著、好似一個優秀的演講家，卻使我有些不耐煩。

    「所以……」

    「對了！」她打斷了我的發言，一臉認真地說：「有些人說人類之所以能成功取得統治權是因為比其他智能種族繁衍得快，這真好笑，凡是能力卑微的物種，繁衍得再多，也只不過是徒增捕食者們的食料罷了，不然老鼠和蟑螂早就占領全宇宙了哈哈。」她似乎對自己的話很有自信，正得意地笑著。

    「所以……」

    「所以你絕對不能放棄思考啊！」她又一次滿不在乎地打斷我的發言。

    「啊啊啊――」我吶喊著，騰的一躍而起，然後用一擊右勾拳狠狠的揍到那張還掛著笑容的臉上。開什麼玩笑，區區一個幻覺，居然擺著一副多了不起的模樣，叫我小鬼也就算了，說話還老氣橫秋；說話老氣橫秋也就算了，居然膽敢打斷我的發言，並且不止一次。別說此刻這個幻覺只是個女生，便是我老媽，我也要同她打一架了，畢竟這可是她在我十分窩火的時候自找的。

    如幻覺小姐所願的，這個叫百里川的傢伙終於瘋掉了。百里川將幻覺小姐打倒後，就順勢的坐到她的身上，一邊顛狂的亂喊著，一邊拳頭如暴雨般落在幻覺小姐的臉上，那拳勢半點沒有要減弱的趨勢，畢竟這是個永不會感到疲倦的怪異的地方。

    這副畫面實在太不紳士，給人的感覺也太不妥，隨便來一個正常男性生物，都會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面孔指責這個不知所謂的暴徒。但對於一個陷入瘋狂的人，也實在無法作過多要求。倒是幻覺小姐的表現很奇怪，她沒有要反擊還手的意思，就只是忍受著，臉上卻完全沒有受傷了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百里川不停揮出的拳頭突然停了下來，他跳到一旁，滿臉戒備地看著幻覺小姐，喝道：「你是什麼人？」

    幻覺小姐不緩不急地站起來，拍了拍裙擺，然後對著百里川笑了笑，說：「嘛嘛，小弟弟，別緊張嘛。」她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景色為之一變，絕對的黑與暗退散了……從傾斜的太陽看來，時間應該是在下午三點左右，這時恰好有一縷陽光從竹屋側面支開的窗中射入，點亮了屋內的場景。

    沒有產生任何的不適，百里川一下子就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一間竹屋的內部，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張登子，桌子上擺著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桌邊不遠處還有一雙正燒著火的爐子和水壺，牆上掛著一些類似手工藝品的小玩意兒。幻覺小姐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手上動作飛快，看起來是在泡茶，她還不忘的對百里川說了一句「坐下。」

    百里川驚疑地看了幻覺小姐一眼，走到她對面坐下來，正想開口問話，卻又聽她說：「先別說話，我會分神。」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