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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是長夜,也是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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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長夜,也是燈火

    &購買比例不足50, 顯示防盜章。系統有一定延遲, 請清緩存  文/歲惟

    &

    回頭望望, 她這輩子未免太普通。

    如果有朝一日要寫自傳,恐怕只有一句話——

    &生平庸, 一生迷戀楊謙南。」

    &

    &年秋, 溫凜遇見了楊謙南。

    很多年後她這樣向人形容他們的相遇——一場處心積慮的意外。

    那天是管院mba班的開幕式, 來了幾家媒體,弄到很晚。

    溫凜在會議廳門口站著, 把塑料工作牌摘下來繞一個圈, 擱在門口的簽到桌上。

    九點零五分,嘉賓走得差不多了, 她靜靜等著關門。

    會議廳的燈暗了一半, 一排排整齊的軟椅全湮沒在昏昧中, 她向里望了一眼,意外地看見了陸秉青。西裝革履的學者和幾位媒體方面的人握手交談, 操著中年人沒有辨識度的社交嗓音, 笑容艷似主席台上的粉紫絹花。

    他是新聞學院的院長, 不該在這個場合出現的。

    於是學院間流傳的隱秘傳聞變得可信——

    據說他們院長得以在學校一路平步青雲, 全靠娶了一位大人物的女兒。

    溫凜上過陸院長的一門傳播學理論,花了不少心思, 期末考卷得到過他的讚賞。那時她還是眼皮子裡只有象牙塔里半瓶墨的大學生, 對學者有股子宗教般的崇敬, 看著師長化作面容虛假的中年人在這迎來送往, 胸臆說不清道不明地彆扭。

    但她很擅長遺忘。抿抿嘴唇心裡一抹, 眼睛依然清澈。

    只是把目光移開了。

    就這樣,看見了楊謙南。

    那年她二十歲,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是學校里的翩翩白衣少年,和畫報里盛裝打扮的男明星。

    他兩種都不是。

    幾位領導在主席台下親切會晤,他就坐在一旁。沒有人與他交談,他也沒有理會任何人,好像是這個社交場景里憑空多出來的一個人物。楊謙南對這樣的場合缺乏尊重,半靠在會議廳紫色的軟椅上,手裡百無聊賴地撥弄著一個東西。

    金色,發亮。

    居然是只打火機。

    他是這場談話的陪襯,卻把正在談話的人映襯得多餘。

    溫凜看著他,手按在簽到桌上,無意識地抓了抓。

    那其實不過是兩張課桌,上頭罩了暗紅色絨布,用來擺簽到簿。觸手所及,薄而柔。早秋的夜晚,多摸兩下,才察覺布面是冰涼的。

    他像這布面。暗,沉,氣質似陰天。

    中年男人們沉厚的聲音很催眠,內容無聊卻能看上去相談甚歡,沒完沒了。溫凜也不知道這場寒暄要持續多久,靠在大門上放空。不由自主,頻頻往楊謙南的方向望。他在長江頭,她在長江尾,一起消磨耐心。溫凜被這個想法驚到,盯著自己腳尖,輕輕嗤笑一聲。

    腦海里思緒卻活泛開了:那人面孔陌生,只憑側臉,她聯繫不上任何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是誰呢?她在心裡想。

    那天一直候到夜裡九點半。

    這是學校勤工助學辦分配給她的工作——管理教室。每天使用會議廳的活動都需要來她這登記,有時是名人講座,有時是學術論壇。像開幕式這樣的場面勞心勞力,其他值班同學紛紛找藉口一走了之,留她一人守到最後,負責關門。

    她覺得這算一種命。

    一種就算閉著眼睛,也會降臨的宿命。

    就在她靠在門上昏昏沉沉,差不多要睡著的時刻,有人替她把燈關上了。

    黑暗倏然降臨。她驚醒,才發覺剛才那人近在眼前。領導們不知何時已經走光,只剩陸院長等在不遠處。楊謙南的手在她眼前一晃而過,他看她一眼,寡冷的丹鳳眼,卻笑了一下。

    溫凜像一把弓彈起來,向陸秉青恭恭敬敬地鞠躬:「陸院長好。」

    院長似乎對她沒什麼印象了,臉上還掛著社交式的藹笑:「這麼晚了,還守在這兒吶?」

    溫凜淺笑:「這是最後一間了。」

    陸秉青拍拍她胳膊,體恤:「早點回去。」

    這時候又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師長了。


    溫凜心裡百轉千回地點著頭,楊謙南已經走到樓梯口,不高不低的一聲:「姑父。」

    他看起來總是沒什麼耐心,身量很高,背並不繃直,隱在廊燈陰影里,象徵性回半個頭。

    好像是個對眾生都漠然的人。

    被喚作姑父的院長卻殷勤地哎了聲,加緊腳步向他走去,嘴上忙交代著:「待會兒你姑姑來……」

    陸秉青的皮鞋在她面前匆匆掠過,話音漫失在樓道里。

    溫凜下意識翻開簽到簿,把他的名字找出來——

    楊謙南。

    自始至終,他未曾真切將她看入眼底。包括方才他替她關燈那一瞥,她覺得他的眼底是空曠的,就好像掠過一個禮儀小姐。有誰會留意禮儀小姐長什麼樣?

    整棟樓已經全黑了。

    她卻反覆想著那一個笑,心裡好似鼓著海浪,一起一伏。

    虛榮,不甘,心動。萬千形容詞碎在這海浪里,猶待後人評說。

    這場短暫的照面本該到此為止。是命運無意中給了她機會。

    溫凜抿著唇,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走出底樓大廳,秋夜冷風呼嘯而來,她懷中不過一本書、一隻手機。書是看教室的時候打發時間用的,至於手機——手機響了。

    顧璃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凜凜,你值班結束了嗎?」

    &先別哭。出什麼事了?」

    &我和程誠分手了。」顧璃的聲音很甜,連哭腔都是糯的,「凜凜……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回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一份排骨湯嗎?」

    排骨湯是她們學校附近商廈里的一家私房菜,專做排骨,在學生間口碑很好,步行大約十五分鐘。顧璃挑食,就愛吃這一家。溫凜停頓了片刻,淡淡說好。顧璃早已習慣她的善良與照顧,感激地嗯了一聲,收收眼淚說:「凜凜你真好。那我先掛了哦。」

    溫凜無聲地點點頭。

    也許真是命吧。她排了二十分鐘的隊,買到最後一份排骨湯。在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又遇見楊謙南。

    她疑心自己看錯。

    整棟樓已經沒有幾家商鋪開門,他從電梯裡出來,沒有看任何人一眼,方向明確地走向影城。溫凜端著一盒湯,視線追隨他的身影。

    心裡不由自主地默念他的名字——楊謙南。

    他果然對她毫無印象,目光甚至沒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呆滯間,電梯門自動闔上了,裡面有人好心幫她擋了一下。

    有個女生喊她:「溫凜?你愣在這做什麼呢,再不走商場就要關門了。」

    溫凜回神,莫名生出一個念頭,「瀟瀟,你回宿舍嗎?」

    &啊,我和周妍都正打算回呢。你不一起?」

    電梯裡還有個女生,也是她們班同學。

    &有點急事。」溫凜把裝排骨湯的袋子往前遞,語氣誠懇,「這是顧璃讓我帶的排骨,我現在不方便回去,能麻煩你們幫忙捎一下嗎?」

    另一個女生聞言笑了:「顧璃又怎麼啦,有手有腳的,成天讓你帶這帶那。」

    剛剛和溫凜說話的女生勸阻:「周妍,你說什麼呢……」

    溫凜淡淡笑了笑:「她失戀了,心情不好。」

    &三天能失兩回戀——」

    &了周妍!」孟瀟瀟接過溫凜手上的食品袋,不忘叮囑,「我幫你帶回去。你也早點回去啊,前兩天校門口有流氓堵人呢,保衛部都通報了。你一個女孩子,太晚了不安全。」

    溫凜微笑著答謝她,站在原地沒動。

    電梯在她面前沉下去,還能聽見周妍跟同伴說話的聲音——「顧璃這公主病也是沒誰了,溫凜真倒了八輩子霉才攤上這種室友,被人當老媽子使喚呢……」

    溫凜深吸一口氣,轉向影城的招牌。

    電梯沉悶的灰色轉瞬化為燈光斑斕。眼前幾塊廣告牌,像舊宅門裡的長廊,廊柱上是時換時新的電影海報,廣告語激情澎湃,一會兒是深情不渝,一會兒是亂世浮沉。

    她擦乾淨手背上沾的油膩湯汁,低頭穿過去。

    已經過十點,還在排片的片子並不多。溫凜越走越深,沒看見楊謙南的人影,於是挑了正在檢票的一場電影。文藝片,以敘事基調沉悶著稱的一個導演,難以想像他愛看這個。

    只剩vi>

    她掏出學生卡,說:「我是r大的學生,能打對摺。」

    售票小哥垂著眼,仿佛在說不用她提醒。

    他叩叩機器:「選個座吧。」

    視線移向屏幕——

    本來就是小廳,只賣出去幾張票,前排兩對都是緊挨著的。只有一個紅色方塊,在最後一排,孤獨醒目,整行只有他一個。她賭博似的指了紅色方塊旁邊的位置:「五排五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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