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檀香

作品:《偏軌淪陷

    找她?

    景檀大腦有些空白,也完全想不到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他大老遠特意趕來學校。

    「有什麼...」

    「景檀,我就問你一句,」沈闊目光沉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天你和江蘅英說了什麼?」

    那天。

    哪天?

    「什麼都沒說啊,我和她沒有交集。」景檀看不明白他克制著的沉鬱冰冷的情緒,反應了會兒才知道他指的是去醫院那天。

    「那天...你看到了?」第一次將這個話題戳開來講,景檀心裡有一絲慌張,但這無關於心虛,她努力說明情況,「我事先並不知道伯母要帶我去咖啡廳,在門口的時候我藉口學校有事離開了,沒有進去...」

    「你想說你們之間沒有關係,你沒有為她做事?」沈闊冷笑,打斷,「那為何致揚的文件會出現在她那裡?」

    景檀完全不知道這怎麼又和一個文件有關,「什麼文件,我不知道。」

    沈闊漆黑眼眸里冷冽之意漸升,語氣染上寒霜,「你還在撒謊。」

    只有他和助理的電腦里存著那份文件。助理跟隨他多年,絕不可能暗度陳倉將文件交給江蘅英。而他本人的電腦,在上次車裡借給景檀——那是近期唯一一次別人碰他的電腦。

    縱使不願承認泄密的人是景檀,但種種跡象都在指向她。

    今天下午的董事會議上探討到收購致揚的問題,在這個項目上江蘅英一直沒爭取到主動權,在有把握之前江蘅英通常採用輕描淡寫的方式將項目擱淺下去,可這次截然不同,她勝券在握,表明自己已和致揚方溝通,並獲得一部分情況。

    那份她展示在眾人面前的文件,正是沈闊電腦里的那份。

    重要文件泄露,再看江蘅英那得意扳回一局的模樣,明顯是策劃已久。

    她猜到他與致揚這邊有在接觸,而自己卻遲遲沒有進展。怕落了下風,只好從他這邊竊取消息。

    他身邊的人,誰最合適,誰最有幾率成功。

    不言而喻。

    在知道景檀和江蘅英碰面時,還未東窗事發,他只是失望,猜不透景檀,不明白她的心思。

    緊接著辦公室那次試探,她的隱瞞讓他看清她的立場。

    就算是這樣,他也還在猶豫。

    猶豫是否用那些慣常手段對付她。

    一個比他小六歲的姑娘,剛剛二十出頭還未踏入社會,父親和繼母將她當做鞏固生意的聯姻工具,而她在陌生的沈家又舉目無親,處境艱難孤身無依,江蘅英是她從小認識的長輩,幾句言語誘哄選其做為靠山留後路,這樣的決定雖與他背道而馳,卻又讓人覺得,情有可原。

    若僅僅是這樣,劃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他還尚可對她稍留情面。只要她安分,彼此可以相安無事。

    可她倒心狠,利用他的惻隱之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那日她背對著他偷偷擦眼淚,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這種事問出口沒有意義,若他不動婦人之仁,也不會給她可乘之機。。

    「借用電腦之名偷傳文件,是我小瞧了你。」沈闊自嘲,再開口,聲調已沒有起伏。

    「 事已至此,日後你我之間該明了分寸,」他轉身離去,背影冷漠,如隔著千萬座雪山,「這種事再有下次,絕不留手。」

    晚風颳過,呼嘯凌冽,蹭得臉生疼。

    景檀站在原地,手指冰涼,邁不開腳步。

    沈闊寒霜似冰的一席話她聽明白了。

    致揚文件被江蘅英竊取,他認定是她。

    她想說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文件,她根本沒有答應二伯母替她做任何事情,她也根本沒有進那扇咖啡廳的門。

    可是沈闊不信。

    他周圍的人中,她的確最惹人懷疑,她借他電腦一用,的確撞上了槍口,她從醫院出來後的行蹤,的確對他有所隱瞞。

    淤泥沾了身,似乎怎麼也解釋不清。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聽,不會信。

    橫在兩人之間的隱患還是爆發了。

    心中有芥蒂,有的只會是無窮盡的猜忌和誤會,又怎能做到相敬如賓。

    景檀想起剛才沈闊看向她的漠冷神情,想起他字字寒冽的涼薄音色。

    上次他在校門同她警告那會兒,兩人似乎都還沒這樣糟糕。

    兩人之間的裂谷越來越大,愈發難縫合。

    罷了,誰要縫合。

    是他蠻不講理,是他不明真相,是他惡言相向。

    她沒做錯什麼,憑什麼承接他的怒火。


    他愛怎樣怎樣。

    景檀斂眸,維持面色平靜。

    她邁步往校門方向走。

    天色已黑盡,室友發來消息,問她聚餐怎麼還沒到。

    她解鎖回消息,屏幕的光映在臉上,她的睫毛在輕輕顫抖。

    回完消息,那蝶翼般的羽睫眨啊眨,景檀吸了吸鼻子,卸下背包里去找紙巾。

    其實也沒什麼,不去在意就好了,她依舊照常生活。

    可就是,莫名其妙被人指責一番。

    有點兒委屈。

    -

    小雪,沈闊回了趟老宅。

    老爺子嚷嚷著出院,一會兒說整日待在醫院無聊得緊,一會兒又說消毒水味兒聞著不舒服影響食慾,各種理由找了個遍,總之要回家。

    例行體檢的結果都出來了,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就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各項身體機能下降,每逢降溫或是病毒季要格外注意,抵抗力弱容易感染。

    開了些調理的中藥,老頭子終於如願以償回了老宅。沈闊今天下午沒事,就回來看看。

    二伯沈時華也在,正陪沈嵩下棋。

    「來了?」沈嵩披著棉襖外套,和小兒子坐在亭子裡,桌一旁煮著熱茶,陶瓷茶壺咕嚕嚕響,空氣里淡淡茶香飄逸。

    沈闊同二伯點點頭,扭頭見老爺子執著顆黑棋,運籌深思未選定落子之處。

    「小子,你來幫我瞧瞧,這步棋怎麼走。」

    沈闊的棋是沈嵩教的,少時七八歲始學,中學時參加過圍棋比賽,這幾年各種事纏身,碰得少了。

    懷閒情雅致下棋最是享受,手邊一壺茶,吹輕風聽樟樹上清脆飄遠的鳥鳴,愜意自在。

    沈嵩最是喜歡慢慢領略其中趣味,走棋迂迴斟酌,而沈闊不然。

    他黑眸凝視盤上棋局,從棋奩壺裡取一顆黑子,審時度勢,嘀嗒凌厲落子。

    黑白之間,局勢驟變。

    沈老摸寶貝鬍子的手一頓,看清因果,仰頭,「你小子,夠狠啊。」

    此子原本有多處可落,他毫不留迂迴之地,直打七寸。

    僵持的棋局瞬間勝敗立見。

    沈老爺子嘆息,「本來想和你二伯慢悠悠下幾盤,早知道就不問你了。」

    一會兒讓他下,一會兒又怪他不該下。

    沈闊習慣了老爺子這古怪的脾氣,不在意哂了聲,看了眼著霧蒙蒙的天,「天涼,下棋怎麼著待在室內,您老乾嘛非跑到亭子這邊?再生病住院我可不管了啊。」

    沈嵩哼哼,說外面空氣好。

    沈闊不聽他胡扯理由,讓人扶著他回了屋,問二伯是否繼續下,他作陪。

    沈時華笑著擺了擺手,「今兒就到這兒吧,和老爺子下了一下午腦子已經有點脹了——再說,跟你我哪下得過。」

    沈闊沒勉強,和二伯將棋盤茶壺收拾妥當。

    「二伯今天怎麼空出時間回老宅?」一待還是一下午,平日忙,哪有這麼寬裕的時間。

    「閒了好多天了,」沈時華說,「自上次西城辦完事回來休息了,那些事兒有蘅英看著,我也操不上什麼心。你知道的,我們家都是她管得比較多。」

    「這樣挺好的,這有時間多陪陪老爺子,他也高興。」

    二伯家一直都是女主外男主內,家裡什麼大事沈時華都習慣聽江蘅英拿主意,公司的事也是妻子安排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沒安排的時候他就閒著。

    江蘅英對於內部糾葛的那些彎彎繞繞,也只是選擇性告訴丈夫,甚至一些事不說,左右籌謀的都是自己,告訴他用處也不大。

    沈時華挺欣賞自己妻子在管理公司上的才華,不與其爭鋒,這麼多年夫妻相處得倒也算是融洽。

    他這人喜歡兩袖清風,知道的東西少,在某些方面也遲鈍,譬如沈闊與江蘅英之間的暗中爭鬥。

    沈闊與二伯沒什麼隔閡,但從小長大也沒有太親近,這些年逢年過節每每碰見,也都客客氣氣。

    「小景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出了亭子,下石橋,屋裡的路上沈時華和沈闊閒聊,「學校有課?」

    沈闊嗯了聲,神情平靜,「她忙。」

    「航大對學生挺嚴的啊,」沈時華接話,他想起在醫院附近那次,「大四學業都這麼重,上次遇見小景,蘅英本來想和她聊聊天,都到咖啡廳門口了,她說老師找她有急事,門都沒踏進就走了。」

    沈闊腳步頓住。

    「 醫院那次?」

    「是啊,我當時剛從西城回來,趕去醫院的時候遇到了她倆,」沈時華一點兒也不知這其中內情,還當隨便說話聊天,「現在大學生都挺忙的,也不容易。你和小景平時見面也挺少的吧?感情需要培養的,女孩子害羞,還是你多去學校找人家比較好。」

    所以這個事情,她說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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