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竹書紀年

作品:《大晉太宰

    「還有就是和平州一樣,幽州地處邊陲。」司馬季娓娓道來,「范陽國和燕國都處在胡漢交界處,胡漢往來禁之不絕。與其讓民間來往,不如控制在我們手裡。夜市很多店鋪都是王府的僕役開設,這也是為了從來往行人當中收集消息。以便對塞外鮮卑的情況了如指掌,使之不會成為我大晉之患。」

    這話說的司馬季自己都差點相信了,這兩點當然也是事實,不過他開設夜市的初衷還真的就是在斂財。

    不過這段話卻讓司馬虓陷入了深思當中,因為司馬季的話如此的符合邏輯,沒有一點說不通的地方,而且薊城夜市開設了這麼長時間,如果有問題早就被關閉了。既然現在還沒有關閉,那就說明沒問題。

    「叔王可知羯人?」司馬季不動神色的詢問道。

    「羯人,從來沒聽說過!是一種胡人的名字麼?」司馬虓搖頭,自問對胡人也算是了解,卻沒有聽說過有這種自稱的部落,「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了。」

    「沒什麼,有感而發。前日看見了行商販賣奴隸。」司馬季輕呼一口氣道,「自後漢光武帝以來內遷胡人,已有數百年,還能看見胡人被販賣,心中有些不安。」

    「區區胡人有何可慮?我大晉兵鋒所指之處,無不望風而降,青玄多慮了。這些士族倒是比較麻煩,不過相信朝廷會徐徐圖之。」司馬虓隨意的擺手,認為司馬季小題大做。

    「叔王教訓的是,是青玄多慮了。區區胡人,猶如螻蟻踩死了也沒人在乎,哪怕他們也上繳稅負,為了他們動干戈,確實有士族會不滿。」司馬季按耐住不悅舉杯相迎,司馬虓有一點說得對,當徐徐圖之……

    一陣推杯換盞過後,司馬虓提出要逛逛夜市,竟然見到了夜市,沒有悶在酒肆當中的道理。

    就算對司馬虓而言,薊城夜市的熱鬧也足夠令他大開眼界。這種感覺非白日巡視封國領地可比,「我也開放一條街道的犯夜,應該不會出什麼事,薊城靠近胡人都沒出事。」

    第二天司馬季代父出城相送,司馬虓西進并州訪友。雙方約好司馬虓歸來,兩人一起去洛陽朝拜。

    「世子,范陽王邀你去洛陽,不知道陛下會如何賞賜。」馬車中,巧惜坐在司馬季身後,身後不輕不重的捏背,伴隨著馬車一搖一晃細語詢問著,「范陽王和世子年齡仿佛,不像是百姓之家有這麼多的煩惱。」

    「把你送給他好了。」司馬季回頭冷冰冰的盯著巧惜,這句話讓她噤若寒蟬,,好半天才聽道,「開玩笑的,人我從來不會送給別人。」

    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舜放堯於平陽。舜囚堯,復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也。


    司馬季正襟危坐,雙目聚精會神看著手中史書,上面寫著舜發起政變將堯流放在平陽。這段記錄出自於太康二年出土的竹書紀年,

    「可惜!」扼腕長嘆一聲,司馬季手中的竹書紀年只是手抄本,真正的竹書紀年還在洛陽,想要得到真正一手的竹書紀年洛陽是必須要去一趟的。

    不要說晉武帝改元,就算是不改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薊城。王府侍女親眼見證了世子神經病的一幕,在大廳裡面一圈又一圈的來回度步,沒有人敢上前詢問,全當做沒看見。

    「晉魏、魏晉……,晉朝的合法性在哪……」一身白袍的司馬季口中不斷喃喃自語,時不時的停在原地似乎要抓住剎那間的靈光乍現,兩個時空的歷史不斷在腦海當中不斷切換。

    任何朝代都需要合法性凝聚人心,從漢末黨錮之禍,儒家便已經衰微,曹丕登基對儒家早成了致命打擊,玄學開始成為社會主流。到了晉朝儒家影響力完全不能和玄學相提並論。

    脫胎於道家的玄學,只給後世留下了如吹牛嗑藥的刻板印象。這麼大的負面印象可見玄學確實撐不起一個王朝凝聚人心的作用。

    「大晉的正統性就在竹書紀年當中。」司馬季豁然開朗,腦海中晉魏和魏晉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對於晉朝的人民來說,普遍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一定要抓住戰國三家分晉和魏禪讓晉來做文章。

    一個王朝必須有凝聚人心的手段,在遊戲當中可以叫天命,一旦天命不在,就是天下大亂的時刻,而且竹書紀年這本古籍在晉朝重新出土,在這點上做文章不是不行。

    如果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司馬季可以自己出面來散布,古代人民雖然不識字,但不是沒有讓言論流傳的辦法,兒歌就是洗腦人民的一種形式。不然王與馬共天下的諺語也不會流傳這麼廣泛。

    然而最主要的並不是這一點,給三家分晉和魏禪讓晉加一點神秘色彩,其實都不需要司馬季親自去做,他只要開個頭,自然在傳播當中就會讓本身的意義改變。就像是宗教在傳播當中一定會演化出不少邪教一樣,肯定有人為了給朝廷拍馬屁,牽強附會弄出我大晉天命所歸的理論。

    然而這只是第一步,司馬季真正想要的是竹書紀年當中的思想,竹書紀年在西周滅亡之後以晉國為正統記述,三晉大地則是法家起源的地方,史書往往反映的是這個國家本身的政治價值觀,比如《竹書紀年》是春秋時期晉國史官和戰國時期魏國史官所作的一部編年體通史,其史書的風格當然偏向法家的風格。

    法家就是司馬季的真正目的,而且竹書紀年結合時代,從三家分晉到魏禪讓晉非常有神秘色彩,這種神秘色彩之下,可以給司馬季帶來一種保護色,讓他達到真正的目的。兩者缺一不可,才能形成凝聚人心的思想。

    玄學脫胎於道家,但從後面的歷史來看,無法解決中國很多的問題。歷史給了玄學上百年時間,玄學卻沒有交出一副滿意的答卷。以竹書紀年為起點,他覺得大有可為啊。

    「如果儒生和玄學家出來反對,別以為只有秦始皇才會焚書坑儒。我可對歷朝歷代如何鎮壓知識分子階層了如指掌,落在我手裡你們想死都難……」

    越想越有道理,司馬季覺得在晉朝十六年來,今天才稍微有了些許安寧。最重要的是,門閥士族或是玄學、或是儒生,應該不再有研究法家思想的人存在。這很好,只要他能讓法家重新借殼上市,從開始自然就能將門閥士族排除,等門閥士族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關鍵在於,他能不能在十年內培養出來足夠把門閥士族代替的群體。



第七章 竹書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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