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結局(下) 圓滿

作品:《奪人之美

    測試廣告1    新帝登基後, 後位空懸,朝中臣子議論紛紛,無一不在揣測究竟哪家貴女能被選中, 鳳袍加身, 成為南陳名正言順的國母。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然而皇后人選的結果卻令人瞠目結舌。

    竟是一位姓柳的女子,據說是蕭家後人, 身份來歷模糊,有傳聞說她曾經嫁過人, 亦有傳聞提及, 她曾是先皇親封的昭儀……然而這些謠言虛實難辨, 誰也說不清楚, 這女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只知道新帝甚是看重於她,非此女不立後, 拒絕了其他朝臣的進諫。

    新帝面相溫雅柔和,行事風格卻狠辣果決,是說一不二的性子, 他背後有沈家大族支持,自身又頗具才幹, 初登基時掃除舊黨餘孽的威懾尚在, 臣子大多懼怕於他, 因此也無人敢進一步勸阻。

    於是婚期很快敲定, 由欽天監挑選吉日, 擬定於三月初六大婚。

    各項事宜早已提前準備好, 日子定下後, 柳凝只需要安心等待便是。

    宮殿已經修繕完畢,尤其是椒房殿,更是煥然一新, 柳凝從東宮中搬了出來,卻沒直接入宮,反而是被安排到了朝暮居,離皇城的距離更遠。

    她不知道景溯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她想到時候自然謎底會揭曉,也就不再去管,安生地待在朝暮居里度日,侍弄些花草,或是彈琴看書,打發閒暇的時光。

    景溯一直沒來看她,按南陳習俗,定下婚期後,直到大婚前,男女不能相見。

    很快便到了大婚前最後一個晚上。

    傍晚,華燈初上,柳凝正閒閒翻著一本書冊,忽然聽侍女稟告,說有客來訪。

    她有些意外,實在想不到是什麼人會找到這兒來,懷疑可能是景溯偷偷來見她,然而等人進來後,她手裡的書冊險些落到地上,整個人都呆了。

    是她的兩位外祖。

    林老爺撐著拐杖,林老夫人則慈愛地望過來,柳凝愣愣瞧著,眸中漸漸浮上一層薄霧。

    上次離別時,還是在梁陳交界的山中小居。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兒,再次見到他們。

    「我——」

    柳凝啟唇,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林老夫人卻溫柔地微笑了一下:「不用解釋什麼,你的事,陛下大致都在信里同我們說了。」

    她說著,口中逸出一絲嘆息,蘊著複雜的情緒,似喜悅,也似唏噓。

    他們大概也知道了之後發生的事,宮變、摘星樓、林氏自縊……柳凝默然不語,林老夫人見她神色異常,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孩子,她的事,應的是因果之理,當年你外祖父立下無字碑時,便已料到,她最後難得善終。」她提起林氏,似是有些黯然,卻很快搖了搖頭,「罷了,舊事不提……今日是你出嫁前,最後一個晚上,我們到這兒,是為了給你送嫁來的。」

    柳凝微怔:「……送嫁?」

    「傻孩子,大婚出嫁前,怎能沒有娘家人送你一程?」林老夫人笑眯眯看著她,「今日不要想別的,好好歇著,明天可有你忙的。」

    柳凝心中驀地升起一絲暖意。

    出嫁時有至親送行,實在是她意外的驚喜。

    這一晚柳凝本來還有些緊張,但因為林老夫婦的到來,沖淡了不少,她晚上和林老夫人睡在一起,聽著外祖母慈愛溫雅的聲音,安安穩穩地入了眠。

    一覺天亮,她早早起了身,坐在銅鏡前,由林老夫人和侍女替她盤好繁複的髮髻,由烏木簪固定;耳邊垂下明珠墜,唇上輕輕點一抹胭脂,然後換上鳳鸞紛飛的赤朱色婚服。

    鳳冠最後戴上。她沒用宮裡送來的,卻從匣中取出一頂鎏金杏花冠,穩穩噹噹安戴在發頂,一串串杏花狀的攢珠金箔垂下,栩栩如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簌簌搖落著。

    這是她先前在宮中寶庫所得,是先皇后的舊物。

    當時選了這件,便是想著將來有一日能將這件珍物交還給景溯,今日正是最適合的時機。

    妝容上完,柳凝垂眸坐在鏡前,林老夫人含笑看著她:「阿凝真美,將來你的夫婿,定然極疼愛於你。」

    柳凝微有些羞澀地彎了彎唇,心裡卻也暗暗有些期待,景溯到時候見到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吉時快到了,一片紅紗蒙在她頭上,眼前一片影影綽綽,她似乎是被林夫人牽著,往門外走去。

    快到朝暮居的大門口時,柳凝聽見說話聲,是林老爺和景溯。

    她微微一驚,景溯怎麼會在這裡?

    這些時日,她將帝後婚典的章程認真過了一遍,正常流程應該是她坐鸞車入宮,與皇帝先一同祭拜天地,再面見朝臣共飲,最後再共入椒房殿禮成。

    他本該在皇宮裡等她,為什麼到了這兒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跨過朝暮居的門檻,隱隱約約瞧見他的身影,林老爺的聲音也聽得更清楚些。

    「雖說你是皇帝,但若敢有負於阿凝,我也不會善罷甘休。」林老爺淡淡道,「若她受了委屈,我們會帶她離開南陳,以後你休想再見到她。」

    他語氣又冷又硬,頗有不敬之處,然而景溯卻毫不計較,反倒躬身一鞠。

    「我不會負她。」

    他淺淺的聲音傳到耳邊,柳凝看到林老爺似是點了點頭,隨後又來到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去吧,和他好好的,若是不高興,便寫信告訴我。」

    老頭兒總是古怪清冷的性子,此時依舊說不出什麼軟和之語,可柳凝還是從這短短一句話里,聽出了他關懷與珍重的意味。

    她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拼命點了點頭。

    她當然會幸福。

    林老夫人鬆了手,柳凝的手落到了景溯的掌心裡,他手指微微收緊,牽著她往前走去。

    她上了鸞車,木軲轆緩緩轉動,向皇城的方向駛去,前面是禁衛和禮樂儀仗,後面則由朝暮居的侍衛們跟著,抬著嫁妝,鋪開十里紅妝,場面繁華極盛。

    景溯騎著青驄,似乎在她的鸞車邊,不緊不慢地保持著距離。

    柳凝掀開車簾,模模糊糊看過去,聽到他笑了一聲:「緊張了?」

    「……才不是。」紅紗恰到好處地遮去神情,她瞧著他所在的方向,小聲,「你為什麼來了?」

    「民間不都是如此?郎君親自上門,將新娘子迎回家。」

    「……可你是皇帝。」

    「既是皇帝,也是你的夫君。」他笑道,「宮裡那套規矩太過死板,與其按章程來,我更想看你風光大嫁的樣子。」

    宮中冊後之禮固然要辦,但今日,他們並不是帝後的關係。

    他只是一個迎娶心愛之人的新郎官。

    柳凝的手搭在窗軒上,灼灼紅衣襯得肌膚玉質天成,景溯伸出指尖,頗有些壞心眼地從她的手背上划過,痒痒的。

    她被激得顫了一下,匆忙縮回手。

    車簾重新垂下後,她的手輕輕按在胸口,感受著略微忙亂的心跳。

    這齣嫁時的鸞車,柳凝不是第一次坐。

    她第一次嫁人,是從江州嫁到汴京衛家,路途漫漫,她鳳冠霞帔地坐在花車裡,盛裝與禮樂一樣不少,唯獨心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波瀾。

    她總是難以理解女子出嫁時的心情,直到今日,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其中的動人之處。

    他大概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這才不惜打破常規,大費周章地迎娶她,只為將她的缺憾補上。

    鸞車緩緩停在了宮門前,柳凝走下來,由景溯牽著,慢慢登上殿前一級級台階,終於到了正殿內。群臣朝賀獻禮,他們站在上首,各執一隻獸耳金樽,將酒水輕輕彈撒於地,以祭天地鬼神。

    祭祀之後,便是互行大禮,禮成後本該與群臣宴飲,然而景溯只是簡單走了個過場,便帶著柳凝退了席。


    他還是那般隨性肆意,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可若不是這樣,那也就不是她所喜愛的那個人了。

    天色此時微微暗了下來,宮人提著燈籠在前頭領路,柳凝握身邊男人的手,與他一同進了椒房殿。她在喜床上坐下,聽到門「吱呀」一聲合上,偌大的寢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玉如意輕輕挑起她面前紅紗,燈火搖曳,美人如玉,好似從畫裡走出來一般。

    柳凝仰著臉,對著景溯抿唇一笑。

    他眉眼中有驚艷之色恍過,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她對上男人漸漸幽深的眼瞳,心跳如鼓,眼睛慌亂地往邊上一瞥,看到桌上擺的合卺酒,像是發現了救星一般。

    「我們……還沒飲合卺酒呢。」柳凝輕輕推了景溯一把。

    他也回了神,沖她笑了笑,兩人一同在桌旁坐下,飲過酒後,柳凝覺得有紅暈借著酒意,浮上雙頰。

    她下意識緊了緊衣袖,卻不慎將袖中荷包落了出來,撿起來摸了摸,裡面似乎包著塊堅硬之物。

    倒出來是半截桃木籤。

    柳凝一下子就想起來,那是在北梁的姻緣廟,求來的一枚大凶簽。上頭曾說兩人有緣無分,然而景溯卻泰然一笑,將它對半折斷,只留下那美滿的一半,叫她好生保存起來。

    他曾說若是真有命數阻隔,他也會將其斬斷。

    他們曾幾經周折,分分合合數次,卻也當真如他所言,最終得了一個圓滿。

    柳凝握著手裡的桃木籤,忽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當時你叫我把這簽文好生保留著,等到大婚時交給你。」她輕輕一笑,「想不到真的有這麼一天,喏,還給你。」

    半截木籤擱在景溯手心,他低頭瞥了一眼,又抬頭瞧著她:「只有這個?」

    「子霽還想要什麼?」

    他故意板起臉:「你再好好想想。」

    「哦。」柳凝眨了眨眼,「那……再加上一個我?」

    她後半句說得又輕又快,沒等景溯應聲,便傾身湊上去,蜻蜓掠水般,在他頰邊落下一吻。

    移開唇後,她便想退回去,然而腰身卻被一把箍住。

    景溯輕輕點了點她的唇瓣:「一點誠意也沒有。」

    柳凝窩在他懷裡,紅裳雪膚,一雙澄澈的眼直勾勾望過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無辜,分外誘人……他未曾料到,她還有這樣撩撥人的時候。

    自制力潰不成軍,景溯本想著再多逗弄她一會兒,眼下卻匆匆起身,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他伸手摘下她簌簌搖動的鳳冠,隨手擱到一邊,一頭烏髮逶迤下來,髮絲藤蔓般勾纏在他衣襟上。

    「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床邊的紗幔低垂,將兩人困在一方曖昧幽暗的天地里,他的吻落下,不似她那樣點到為止,而是直接對準了唇瓣,重重碾過。

    一開始還勉強算是溫柔,到後來隨著衣衫漸漸剝褪,他骨子裡隱著的那一絲兇狠,也就慢慢暴露出來。

    柳凝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大婚前宮中有嬤嬤教導過她,還給她看了些工筆描繪的畫冊。

    但看起來是一回事,實際上身體力行,又是完全是另一碼事。

    她額邊起了一層細汗,粘著幾縷髮絲,最初的疼痛過去後,便像是一個浪頭被打進了海里,沉沉浮浮,一浪蓋過一浪……她像抱著一根浮木一般,失神地摟住他,指甲無意識地在他的背上劃出幾道血痕。

    最動情的時候,她張口咬在男人的脖頸上,止住卡在喉頭的哽咽。

    雲消雨歇後,景溯抱著柳凝到宮殿後室的浴池中。她身子浸在水裡,布滿曖昧的痕跡,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前。

    景溯撫摸著她的脊背,低聲道:「……怎麼這麼不經事。」

    柳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還說。」

    「好好好,我不提了。」

    他安撫地攬著她的肩,哄好她,替她洗去歡好後的痕跡,然而湯池裡肌膚相觸,氤氳的水汽里兩人又慢慢糾纏在一起。

    景溯到最後還是收了剎,戀戀不捨地移開唇,將欲望克制下來。

    他終究還是憐惜她體弱,擔心她承受不了再一次折騰。

    反正,他們來日方長。

    ——

    帝王新婚,罷朝七日。

    這期間景溯不見外客,只陪在柳凝身邊。

    這日天氣晴好,春光和煦。景溯換了一身尋常錦衣,帶著柳凝出宮,去了隱香寺後山。

    他們沿著後山石階往上,到半山腰處,穿過一片杏花林,來到一處禪房的後院,院落整潔乾淨,角落裡豎著一塊木碑。

    「這是母后的碑。」景溯說,「我想讓她見見你。」

    柳凝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木碑,拜了三拜,然後起身看向景溯:「……母后葬在這裡?」

    「這裡只是衣冠冢,她的屍身我不知道在哪兒。」他輕輕撫摸著木碑,「不過,害死她的仇人已經死了,我想母后若泉下有知,也應該可以安心地閉眼了。」

    「是誰……害死了她?」

    「先皇。」景溯說,「他親手將她掐死……我親眼所見。」

    柳凝身上一陣發冷。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景溯與先帝彼此恨之入骨的情感,父子成仇,原來當中隔著這樣一樁舊事。

    若按沈皇后逝世的時間推算,那年,景溯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

    七八歲的孩童,原本在宮室的一角玩耍著,或許無意間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想要拿給母親看——卻正巧在暗中撞見,父親將母親親手掐死的場面。

    多麼殘忍。

    他偷偷發現,卻還得忍著,不能說,不能表現出來。

    從此佩戴上一副虛假的面具,溫潤守禮,暗地裡卻悄悄積蓄著力量,收攏勢力,一點點羽翼豐滿起來,然後將權力從兇手的手中,奪過來。

    原來他們一樣。

    柳凝忽然伸手,擁抱住身邊的男人。

    他低頭,愣愣地瞧著她,聽到她輕輕出聲。

    「子霽,一切都過去了。」

    景溯感受著她的懷抱,慢慢伸手回擁:「是的,都過去了……你也一樣。」

    春三月,冰雪消融殆盡,柔弱溫軟的花綴滿枝頭,整座隱香寺陷落在一片杏花疏影里。

    他們第一次在這裡相遇,似乎也是這樣的時節。

    兩年時光,兜兜轉轉又最終回到了這杏花爛漫處,而他們身上背負著的那些前塵舊業,也終於可以盡數放下。

    此後只剩他們兩人,相攜而行,不負這份否極泰來的圓滿。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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