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當年這件事情，蘇酒卿覺得有些疑惑——平妻這種東西，別說有些身份的人里少見，就是平頭百姓里也少見。

    可偏偏，蘇家大小也算是有頭有臉，卻就這麼娶了一個平妻回來。

    蘇酒卿也就這麼一瞬間走了個神，很快站起身來，客客氣氣的招呼了一聲：「夫人。」

    蘇酒卿如此的態度，蘇老夫人是滿意的——比起從前蘇酒卿完全牴觸的態度，如今已算是好了。

    不過，顯然阮玉蘭是不覺得好。當下笑容雖然還在，不過明顯不夠熱絡：「原來大姐兒也在啊。」

    蘇瑞華上來給蘇老夫人請安後，就膩在了蘇老夫人的身邊，忽然問了一句：「姐姐以前不是不樂意過來嗎？怎麼今兒這麼早過來了？」

    這樣一句話，頓時就讓氣氛都凝固了一下。

    蘇酒卿看了一眼蘇瑞華，然後緩緩笑了。她這樣一笑，眼尾便是橫生幾分嫵媚勾人。可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我何時說過自己不樂意來了？二妹妹可不敢信口雌黃隨意編排。」

    蘇酒卿如此不客氣，都能看得出她是真生氣。

    蘇老夫人拍了拍蘇酒卿的手背以作安撫，又瞪了一眼蘇瑞華。

    蘇瑞華一呆，沒想到老夫人竟然偏幫蘇酒卿。

    「上次大姐兒磕了，你事後怎麼也沒請個大夫給她看看？」蘇老夫人又問阮玉蘭，頗有些敲打的意思。

    阮玉蘭呆了一呆，多少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最後才幹巴巴笑了一下：「這樣的事兒……大姐兒說沒事兒……」

    「她一個小姑娘懂什麼？你難道也沒個分寸？」蘇老夫人又訓斥一句。

    蘇老夫人這樣一句訓斥，更加讓阮玉蘭有點回不過神來。

    蘇酒卿也這麼坐著，並不打算說話。若是前世，她肯定也就打個圓場，懶得為這樣的小事兒去計較。

    可是現在……

    「姐姐不舒服麼？」蘇瑞華開口幫阮玉蘭解釋，又看蘇酒卿：「怎麼姐姐不舒服也不告訴母親？這樣見外……」

    「夫人太忙了，我讓春月去了兩趟也沒遇到人。就作罷了。之前做衣裳的事兒也是，不過今日既然遇到了，便是和夫人提一嘴罷。怎的二妹妹做的衣裳都到了，我的竟是還沒送來？衣裳都有些小了——」蘇酒卿一面說著，一面還不甚自在的拉了拉衣裳。

    那處的確是緊繃繃的難受得很。

    蘇瑞華看了一眼，然後又低頭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抿唇臉色有點兒僵。

    蘇老夫人也才注意到的確是衣裳都有些不合身了。當下皺眉，更加看住阮玉蘭。

    阮玉蘭此時已經恨不得咬碎銀牙了——以前她一直都這麼做的，畢竟蘇酒卿以前等不到也就算了，自己掏錢也是常事兒，怎麼今天就一反常態了？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樣想著，阮玉蘭就這麼的忍不住打量蘇酒卿。

    蘇酒卿巍然不動，任憑阮玉蘭打量，只是靠著蘇老夫人。

    阮玉蘭最後勉強辯解一句：「許是太忙了，我回頭再去問問。」

    「都是蘇家的嬌嬌女，怎能慢待了？男孩兒倒是不必如此費心，可是姑娘家，必須處處精心。」蘇老夫人意味深長的說一句，算是警告。

    阮玉蘭只能鬱悶應一聲。

    不多時大夫過來，替蘇酒卿診脈之後，只說沒什麼大礙。又道：「不過姐兒的身子有些虛，也該多進補才是，平日飲**心些。」

    蘇老夫人就問一句：「吃些什麼合適？」

    「自然以燕窩為上。每日一盅——」

    待到大夫走後，蘇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恍惚記得，咱們府上，一直各處都是有配燕窩的。」

    尤其是姑娘家那兒。

    誰說不是什麼極品的，可是也是不缺的。

    蘇酒卿抿了抿唇角，慢慢悠悠說了一句：「之前我買的吃完了，一直也沒有再吃了。畢竟月錢就那麼多——」

    「買？」蘇老夫人的語氣已是極不好。

    阮玉蘭神色更加難看。

    「是啊。聽說夫人一直也買給二妹妹吃，我尋思著也買了一段時間……」蘇酒卿繼續火上添油。

    從前那是她傻，人家吃公中的，就她單獨在外頭買的，還是拿著自己的體己。

    蘇老夫人目光灼灼看住阮玉蘭。

    阮玉蘭心中劇烈一跳，語氣都是有些慌亂：「定是哪裡出了差池，我回去查問——」

    「擇日不如撞日，將人叫來，就在這裡審問吧。」蘇老夫人語氣都有些冷了。

    蘇老夫人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今日算賬，給蘇酒卿撐腰做主了。

    蘇老夫人如此態度，也沒人敢說什麼。阮玉蘭雖然著急，卻也是沒有更好的法子。最後只能咬牙讓人去叫人。

    然後，又偷偷的看蘇酒卿。

    怎麼就像是忽然換了一個人似的？這樣的怪異感，怎麼也是在心頭壓不下去。

    蘇酒卿看得出來阮玉蘭在想什麼，只是垂眸不語。事實上，這會兒她倒是沒太想這件事情，而是在琢磨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弟弟蘇博雅。

    蘇博雅和她之間……不怎麼親近。這樣的事情，才是她最為頭疼的事情。親姐弟之間走到了這一步，她卻完全想不出該怎麼緩和改善，又怎麼能不頭疼？

    說起來，蘇博雅倒是十分信任阮玉蘭……

    深吸一口氣，蘇酒卿緩緩吐出一口氣，勉強將情緒又壓了下去。

    很快阮玉蘭身邊的管事婆子就過來了，大約也是知道了是什麼事兒，過來時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且還帶了一個小丫頭和一個跑腿婆子。

    蘇酒卿看了一眼就大概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連替罪羊都是準備好了。

    不過，她原本也沒想過要今日就能將阮玉蘭怎麼樣。

    能敲山震虎就是好的。

    當然，也要看蘇老夫人是不是會這麼輕而易舉就大事化小了。

    這也就是一個開始而已。日後……還有更精彩的。

    阮玉蘭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做肉痛。到時候就不知道，阮玉蘭會不會有想弄死她的心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就算阮玉蘭想偃旗息鼓，她也是不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