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如期開始。

    按議程，市工商聯呂主席先發表講話，向當選者送上祝賀，也對企業家們提出新目標新要求。

    市長周立軍本來也有個講話，但臨時被他取消了。

    周立軍說，這種會議，老是政府官員講來講去，不好，還是把時間和機會留給企業家們，尤其是燕會長。

    工商聯呂主席講完，漂亮的女主持人梅朵宣讀了一項倡議。

    這是在論壇上企業家們達成的，就是企業如何加強自律，如何依法開展經營活動，既要充當地方經濟發展的主力軍，更要做遵規守紀依法經營的模範，尤其要在環境保護、稅收、社會治安、公益事業等方面做出表率。

    不過，大家對女主持人梅朵的興趣，明顯大於倡議內容本身。

    楚天舒感覺，這個倡議就像是專門念給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一個人聽的。

    倡議書念完，梅朵邀請燕文鋒再次登台致祝酒詞。

    燕文鋒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起身，沖會場鞠了一躬，然後在禮儀小姐的引領下朝主席台走去。

    記者們嘩地圍過來。

    會場比剛才靜了許多，包括周立軍，也安靜地坐在一隅，目光緊盯住台上的燕文鋒，對他的發言既含著希望又擔著心。

    楚天舒看出了一些端倪，周立軍身為市長，其政績主要取決於樂騰經濟建設的成就，希望燕文鋒發揮重要的作用，但這又是一匹野馬，周立軍還沒來得及馴服，或者說，還不在周立軍的控制之下。

    楚天舒不得不有些疑問，今天周立軍邀請自己一起來參加這個會議，與企業家們見面，到底是想給企業家們吃一顆定心丸，還是另有敲山震虎之類的用意？

    楚天舒正在思考，會場發生了騷動。

    正在講話的燕文鋒突然住口，走下主席台往外奔，真的是奔，不是走。

    梁麥新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坐在一號桌陪老領導的鮮繼紅也拖著漂亮的裙子往外飄。

    會場一下子就亂了。

    主持人梅朵被一個人晾在了台上，表情沒有驚愕尷尬，而是驚喜。

    周立軍和楚天舒都站了起來，不明就裡地往外看，就見燕文鋒、鮮繼紅、梁麥新還有呂主席等人簇擁著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步入了會場。

    楚天舒好生奇怪，自己和周立軍來到會場的時候，也沒有享受到如此隆重的禮遇，而在樂騰，比市長周立軍職務高的就只有市委書記溫啟雄，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重要人物呢？

    周立軍似乎看出了楚天舒的疑問，低聲說：「楚書記，他是市委副書記柯有慶！」

    柯有慶？

    就是魏理光和鄧子健到了樂騰，還稱病請假的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柯有慶！

    楚天舒不由得多打量了柯有慶兩眼，只見他滿面紅光，步履穩健，目光矍鑠，神清氣爽，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前兩天還病得出不了門的樣子。

    大家起身，對柯有慶的光臨報以熱烈的掌聲。

    主持人梅朵還算機智，她亮開嗓門，甜甜地說：「我們十分高興地迎來了柯書記，他的到來讓今晚的宴會廳頓添光彩。」

    掌聲中，柯有慶朝眾人擺著手，並沒有過來和市長周立軍打招呼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一號桌，跟市裡的老領導們一一握手寒暄。

    等柯有慶與老領導們握手寒暄結束，梅朵拿著話筒，又大聲地說：「下面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柯書記講話。」

    梅朵的表現，讓燕文鋒和柯有慶非常滿意，目光轉向了台上。

    柯有慶擺擺手，笑著說：「來晚了，也沒準備，我就不講了。」

    燕文鋒和呂主席都熱情地說：「柯書記，您親臨了會場，不講怎麼行呢？還是給大家講幾句吧！」

    得到暗示的梁麥新帶頭鼓起了掌。

    隨即，會場上掌聲雷動。

    「盛情難卻，那我就簡單講幾句吧！」柯有慶笑著向眾人擺了擺手，在燕文鋒、呂主席的簇擁之下，往台上走去。

    梅朵也走下台來，挽住了柯有慶，半個身子貼在他的懷裡，因為用力過猛，一對酥胸露出了一半，大片粉白真實地呈現出來，事業線畢露。很快，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乾淨把話筒交到柯有慶手裡，逃也似的離開了主席台。

    柯有慶說是簡單講幾句，可一講起來，就停不下來。

    這是領導的作風，官做到一定程度，講話就是一種習慣，一種套路，想停，但真的停不下來，只好按部就班地不停地往下講。

    記者們的閃光燈和錄音筆，此時全對準了柯有慶。

    柯有慶的即興演講，大多是祝賀大會圓滿成功、祝賀會長副會長的當選、希望企業家們為樂騰經濟騰飛多做貢獻之類的空話套話，對企業家們來說毫無意義，對他自己來說也一樣毫無意義，講不過是一種姿態，一種習慣，一種程序。

    柯有慶的不請自來，讓周立軍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正好秘書李根元過來，示意有個電話找他，便起身離開了宴會大廳。

    楚天舒坐了一下午，感覺有些無聊，想出去透透風，見沒人注意他，也摸出手機，假裝接電話，起身朝大廳外走去。

    大廳里不時響起一陣陣掌聲。

    外面，天不知什麼時候落起了小雨。

    樂騰的雨有點像戀愛中姑娘的眼淚，說來就來，毫無節奏。

    楚天舒下意識地往外走，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動聽的聲音。

    「楚書記，請留步，外面下雨呢？」

    楚天舒轉身，竟然是鮮繼紅，他握著手機，笑笑，說：「是你啊，鮮總，我接個電話，家裡的領導查崗。」

    「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楚書記的浪漫通話。」鮮繼紅一邊說，一邊伸手捋了捋頭髮，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沒有！來樂騰之前，家裡的領導約法三章，不管有事沒事，都必須早請示晚匯報。」楚天舒半開玩笑地感慨一聲。

    「這還不浪漫呀？」鮮繼紅笑道：「要換作是我，老公這麼優秀，還恩愛如初，該幸福死了！」

    說話的時候，楚天舒收回腳步往裡走，鮮繼紅迎出來往外走，這麼一來，兩人的身體就有了碰撞。

    楚天舒觸到一團溫軟，心裡一悸，急忙閃開一步：「讓鮮總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