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救

作品:《定遠之路

    當吳珣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入目是一個昏暗的環境,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又睡過頭了,肚子咕咕直叫,得泡一碗方便麵了。

    掙扎著起身,身體上卻傳來了肌肉的酸痛,讓他原本有些朦朧的意識立刻清醒了起來。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在家中,昏暗的環境是因為自己在一頂帳篷中,濃郁的羊膻味撲面而來,一盞豆大的油燈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這裡是?」

    吳珣疑惑的說道,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自己在草原上艱難跋涉的情形,那種瀕死的恐懼讓他不由的喘不過氣來。

    帳篷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矮下身體賺了進來。

    看自己的情形,應該是得救了,救了自己的人,必然是此人無疑了。

    那種絕處逢生的感激讓他不由的對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充滿了好感,就算這個人有著一臉的絡腮鬍依舊顯得那般的和藹可親。

    此人身上穿著草原上那種少數民族的服裝,看來自己是穿越到了草原沒錯了,被這些人救下是理所應當。

    「客人醒了?不知道身體上可有什麼難受之處?」

    明明臉上有著彪悍的絡腮鬍,此人的舉動卻充滿了文氣,還給了施了一禮,帶著一種濃濃的儀式感,這種禮儀他只有在電視中看到過。

    尤其顯得違和的是,這人連見客手中都不忘拿著一卷竹簡,那好像不是道具,上面依稀可以看到文字的痕跡。

    「我得救了?」

    吳珣至今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刻,那距離河流咫尺之遙的瞬間,希望和絕望交雜的邊界線。

    「客人得救了,是我救了你。」大鬍子說話帶著些許的斯文,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閩南口音,帶著一種悅耳的韻律,因為語速較慢,姑且還是聽得懂。

    「謝謝。」

    吳珣本來還是打算起身的,沒想到身體一動,就渾身發疼。

    「我身上好疼……」

    「這很正常,想必客人平時很少勞作,才會這樣吧。」大鬍子很自然的笑道,給人一種相當的親和力。

    「不知道客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若不是我們商隊正好路過,恐怕已經命不久矣。」

    聽到大鬍子這麼一說,吳珣同樣感受到了慶幸,那種瀕臨死亡,等待死亡的痛苦,他已經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這裡是哪裡?我好像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能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嗎?我突然失蹤,他們想必都擔心壞了。」

    吳珣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得救的喜悅充斥了整個心房,家裡的手機號碼脫口而出,沒想到卻讓那個大鬍子呆在了那裡。

    「這裡是西域,剛出且末城不遠。」對方先回答了吳珣有關這裡是哪裡的問題,卻對於電話這種東西陷入了思考。

    「電話是什麼?如果是口信的話,我或許可以托人給你送到。」那個大鬍子終究沒有弄明白電話的含義,但還是大致猜出了話語的意思。

    「你不知道電話?」吳珣不敢置信的說道,在現代社會,恐怕連原始部落都知道手機電話所代表的含義吧。

    心中充斥了疑惑,吳珣再一次看向了那人,諸多的疑點就顯現了出來。

    簡陋到了寒酸的帳篷,帶著羊膻味的器具,古老的禮儀,用羊油點的油燈,入目之處不見任何現代化的東西。

    「難道……」吳珣的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預感,也許這只是他疑心病太重了。

    「現在是什麼年號?」

    他依舊帶著幾分僥倖說道,如果自己真的還是在現代,這人是絕對不會知道年號這種東西的。

    但是心中的希望被無情的打碎,他完全不知道的年號被此人流利的說了出來。

    「當今乃永平十六年,此事天下皆知。」

    大鬍子的話語完全打破了吳珣心中的幻想,他的確是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古代。

    永平十六年,這對於吳珣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年號,以至於連是哪一朝都不清楚,不得不繼續發問。

    「是哪個朝代?」

    「大漢。」

    吳珣呆在了那裡,他居然來到了漢朝,這個漢族文明的巔峰時期,他並不知道現在是漢朝什麼時候,只希望不會是三國將臨。


    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的景象,想想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對於班超來說,這個被他無意中救下來的少年透露著種種的古怪,連是何朝何年都不知道,仿佛是從與世隔絕之地突然蹦出來的一樣,基本上已經排除了是匈奴走狗的可能。

    既然不是匈奴走狗,班超對於這個少年也就多出了幾分的好感,這樣的人或許在洛陽不過是紈絝子弟,可是在西域這個野蠻之地,卻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自己的孩子如今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吧。

    為了出人頭地,他投筆從戎,遠走西域,不知道自己的妻兒現在如何?

    「某人班仲生,不知道客人該如何稱呼?哪裡人士?又為何會流落荒野?班某或可盡些綿薄之力。」

    面對這個好心的大叔,吳珣整個人都不知道恍惚到了何種地步。

    「我叫吳珣。哪裡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裡人。」吳珣失魂落魄的說道,在這個一千年前的古時,他就是一個孤客,又哪裡找得到自己的出處。

    更何況一想到自己就那麼永遠的離父母而去,一種悲傷不自覺的湧上了心頭,不知道二老在知道了他失蹤的消息後,會發生什麼事。

    看到面前的這人一副迷茫和悲傷的態度,班仲的腦海中閃過了種種的聯想,唯獨臉上不動聲色。

    「既然閣下不願說也沒關係,姑且先養好身體再說,在這西域中,遇到一個漢人並不容易,自然要互相幫襯才對。」

    班超並沒有勉強,只要這人不是匈奴走狗,在這西域中遇到一個漢人並不容易,更何況他看此人來歷神秘,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又吩咐人端來了一碗肉粥,放在了吳珣的身邊,就不再打擾,走出了帳篷外。

    「掌柜的,這人是不是匈奴走狗?」一個人湊了上來,眼神陰戾的說道,手中的短刀閃過了一絲寒光。

    這人就是整個商隊的護衛頭領,其名為嚴厲,是班超手下的得力大將,武藝不凡,身先士卒。

    在鄯善國,如果不是此人一馬當先,折了匈奴人銳氣,他們三十六人不一定可以將百餘人的匈奴人使者一網打盡。

    有他作為這一次出使西域的護衛,班超才不用擔心一路上遇到的危險,因為一旦有情況,這個人絕對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人。

    「看起來不像,此人雖帶著北地口音,但不知年號,不明出處,身體孱弱,手無縛雞之力,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

    班超否定了部下激進的做法,在這個西域步步危機不假,可是不至於連這麼一個沒有威脅的漢人都容不下。

    「既然掌柜都這麼說了,就再看一段時間吧。」嚴厲不置可否的說道,唯有那陰戾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事實上,如果不是正好被班超看中,就憑藉這個陰鷙的面相,在軍中就根本沒有出頭的空間,武藝再好也一樣。

    沒有人願意提拔一個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部下,萬一將來反噬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正因為如此,遇到了不以貌取人的班超之後,嚴厲才死心塌地的追隨,奮不顧死的拼殺,就是為了那知遇之恩。

    吳珣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在鬼門關走了一朝,如果不是他正好遇到了班超出使的商隊,在這個西域,他能夠存活的可能性微乎細微。

    這或許就是穿越者的優待吧,在給了前所未有惡劣環境的同時,也留下了生存的空間,不至於如同蟲豸一樣渺小的死去。

    肉粥散發的香味將吳珣從失魂落魄中拉了回來,就算他的情緒再怎麼低下,將近一天沒有進食是肯定的,原本已經麻木的肚子再一次爆發出了作響的聲音,讓他忍著肌肉的酸痛將肉粥拿了過來。

    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並不是原本的衣物,而是陌生的服飾,看起來和那個商隊頭領有些一樣,又有些不同。

    大紅色的顏色讓他有些難堪,光滑是手感倒是不錯,有種絲織品的感覺,難怪他一開始沒有注意到衣服的變化,實在是觸感太好了一點。

    他自己的東西被整齊的擺放在身側,包括那個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礦泉水瓶,衣服好像被清洗過了,不見了泥土。

    再一次為自己的救命恩人生出了感激,能夠這麼為人著想的人真的已經不多見了。

    將注意力再一次放在了肉粥上,碗是很普通的陶碗,基本上沒有任何的顏色,灰色的質地摸起來有一些粗糙的手感,這樣的飲食器具在以前好像是專門為寵物給準備的,沒想到自己也會用它吃飯的時候。

    這是漢朝,吳珣再一次提醒著自己。

    喝了一口熬的濃稠的肉粥,是羊肉和穀物的混合物,被煮的稀爛,帶著一股羊膻味和粗糙的口感,裡面的穀物根本沒有去殼,谷糠的質感讓吞咽都難受了幾分。

    唯一的好處就是裡面被放足了鹽分,這對於脫水的人來說,是一個必須的補充,那個叫班仲生的商人明顯知道這一點。

    為華夏的中醫讚嘆了一聲,在一千年多年錢,就知道脫水的人需要補充鹽分,儘管味道不怎麼樣,一大碗肉粥依舊被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個精光。

    有了這一碗夠份量的肉粥墊底,總算是安撫了飢餓的肚子,整個身體都似乎重新充滿了能量,讓他不由的思考自己的處境。

    這裡是漢朝,他在西域,那個班仲生是個商人,這些要素聯繫在了一起,絲綢之路的情形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作為千年後的他,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絲綢之路上的漢人商隊,對於這傳說中的商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充滿了好奇。

    就是這絲綢之路,溝通了東西方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文明,將東方的文化傳播到了遙遠的彼方,成為了西方的嚮往之地。

    那個班伯就算再怎麼善良,應該也不會對一個吃乾飯的傢伙有太多的好感,所以他首要的事情就是在這個商隊中找一個工作,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問題是,他會什麼呢?吳珣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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