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夏曉宇和趙劍飛正在那嘀嘀咕咕，一雙粗糙的大手就按上了兩個小子的腦袋。

    這雙手的主人高高大大的，長著方臉，一雙眼睛很有些精悍，表情倒是非常和藹，劍飛臉色有些彆扭，讓開了那隻大手：

    「爸，別老摸我頭。」

    「你越長越高，我天天出差，哪有多少機會這麼幹？」二姨夫看看劍飛，又看看曉宇，拿下了嘴邊的煙：「怎麼？不爭了？」

    「沒意思。」劍飛嗤了一聲：「姥爺決定是怎麼，就怎麼吧，老爸，有空幫他把證辦了，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辦不辦都無所謂。」二姨夫笑笑：「反正也就這一年半載。胡十七被你趕走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相信這段時間裡頭，沒有分量的小蝦米不會再找上門來了。那些分量大的傢伙，大都在我們這備過案，這一段時間裡，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看著曉宇的表情十分疑惑，他表情嚴肅起來：「北江的那群妖怪里，胡十七算是最難纏的幾個之一了，你姥爺建了北江之後，他也是常年在外面搗亂，那天他和你說他的通緝資料是按mb計算的，可以說沒有什麼錯誤，世界各地的異人界提到他的名字都是要頭疼。如他這樣的大妖怪來找你們都鎩羽而歸，以後別人找上門來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他拍了拍曉宇的肩膀：「孩子，以後不僅僅山裡的妖怪會幫你，我們也會幫你的。」

    「可是……」曉宇看著二姨夫，有點明白了什麼，但更多的卻是困惑：「姨夫，為什麼我會覺得狐狸叔叔不像是單純過來搶東西的？」

    「你為什麼這麼想？」二姨夫奇怪問。

    曉宇搖搖頭，收攝臉上的茫然：「不知道為什麼，曉宇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

    二姨夫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抬起手指了指另一側的病房，壓低了聲音：「那丫頭的事情已經打聽出來了。想聽嗎？」

    曉宇點點頭，他目光掃過病房門的縫隙，看到她坐在床上，倚著兩個雪白的枕頭，陽光照在藍白條病號服上面，顯得她的臉更加地蒼白。

    「他叫李靈靈，家住中海，是海東置業大老闆的獨生閨女。」二姨夫聲音更小。

    「中海？那麼遠呀？」曉宇有些吃驚，對海東置業這個名字沒什麼反應，不過……中海，那不是他家麼？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房間裡的小丫頭，再次生出些許的親切感。

    「前年時候中海出了交通事故，她父母在事故中身亡，他的幾個堂叔伯聯合某些人用了一些手段，從她手裡弄走了大部分的公司股份，還騙她她的父親還活著。」二姨夫道：「大半年前她又碰上了交通事故，傷到了腿，胡十七找上他，騙她說能幫她，幫她弄回了股份和繼承權，那些聯手欺負她的傢伙，也在之後一個個全因為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不過……再之後，她就成了胡十七的靈媒……」

    「曉宇，我說這些，不止是說她的背景，也是要告訴你胡十七是個什麼樣的妖怪。你明白了沒有？」

    「有點……」曉宇想了想：「這就是壞妖怪嗎？和小兔它們完全不一樣的。」

    「哪有那麼簡單？」二姨夫嘆了口氣，又摸摸他的頭頂：「不過你們還小，只需要記住好壞就可以了。」

    「那，靈靈之後會去哪裡呀？」曉宇問。

    「這個情況就複雜了，身為普通人卻攪入了這種異人的事情裡面，還被妖精利用，這個妖精不僅僅利用她自己，更是利用了那些應該屬於她的產業。」二姨夫沉吟道。

    「老爸，按先例是怎麼處理的？」劍飛問。

    「政府尋找一個合適的監護人選對產業進行託管，但她家的親戚朋友~唉~不是被胡十七變成了瘋子，便是早就過世；如此一來，可能會把她下放到社區的撫養組織里，不過她的財產又是個麻煩，總之，這事情處理起來很複雜……」

    「這麼說來，她現在無依無靠了？」趙劍飛道：「而且很有可能被政府的福利機構收養？」

    「可以這麼說。」二姨夫點點頭，又嘆口氣：「基層的社區組織，唉~可能也不是太合適的去處。」

    「二姨夫，她家住中海，你能不能聯繫到我媽媽？」曉宇忽然說：「媽媽一個人在中海，可能……可能……」

    他說著說著，突然不自信起來。

    他覺得媽媽可能會照顧這個女孩子，但是工作那樣繁忙的她，真的能夠顧及得到嗎？

    「哈哈。」二姨夫爽朗一笑，摸著他的頭：「孩子，這事情還需要慢慢協商處理，那孩子自己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我們先回去了，以後有事聯絡。」

    「餵~有事一定要聯繫我們。」趙劍飛記下了曉宇的號碼，擺了擺手裡的手機，回頭邁著大步走了。

    曉宇看著他們在樓梯口消失，輕輕推開了病房門。

    她看了他一眼，死水一樣的瞳子一顫，又很快地垂了下去。

    「爸爸是不是回不來了？」

    曉宇坐下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聲音又低又細。

    「嗯。」曉宇看著她的眼睛，有些踟躇，思考一番之後，輕輕點一下頭。

    「靈靈果然一直都是在做夢。」她又低下了小腦袋。

    「……對不起呀。」曉宇心中出現了歉疚之情，他看著李靈靈，突然想到了胡十七那天說的怪話來。

    夢魘在她心裡一直編織著那樣的夢境，那樣子就破碎了，一定會讓她很難受吧？

    以後若是一人生活，又會有什麼在等著她呢？

    「那，過年的時候，以後就只有靈靈一個人了。」她低聲說道：「以後的生日、節日也是……沒有人會陪靈靈一起過了，是嗎？」

    「……我可以陪你呀。」曉宇想了想：「如果靈靈願意留下來的話。」

    「哎？」她抬起頭，看著曉宇的眼睛，呆了一陣，又很快地垂下腦袋去了。

    曉宇也看著她低下頭去，也覺得有點冒失，不過看著小姑娘，很快就多了幾許決心與認真。

    ……

    「曉宇小笨蛋！」小姨那輛破舊的老大眾後座上，小姨攥著方向盤，似乎恢復了以往活潑的模樣，透過後視鏡看著曉宇悶悶的臉：「壞人都打跑了，怎麼還一副心事重重的？」

    曉宇不解：「小姨為什麼叫我笨蛋呀？」

    「成天發呆，你比妙妙還笨呢。」小姨笑吟吟地，與曉宇一塊坐在後座上的妙妙眨眨眼睛，也是咯咯笑著：「二表哥就是大笨蛋。」

    曉宇無言以對地摸摸頭。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

    自己不就是經常背書想事情嘛~難道真的很笨嗎？

    ……

    縣城不大但也說不上小，夏家的宅子在遠郊，距離小姨家裡稍稍有點路程，距離醫院就更遠了，舊車在縣城有些擁擠的道路上轉了幾圈，停在了路邊的加油站旁來，小姨走下去了，曉宇看了一眼妙妙，拿出一張胡十七的通緝令放在她眼前:「妙妙，那天你和小姨過來的時候，路上是不是遇見了這樣一個叔叔呀？」

    「有啊。」妙妙歪頭看了一陣，才道：「那天這個叔叔在門口問我，是不是不開心呢！」

    「妙妙是怎麼回答的？」曉宇支起了耳朵。

    「我說……」妙妙想了想：「爸爸好像總是不太高興，彈琴念詩的時候會哭鼻子，會不會是和媽媽吵架了。」

    想了想，小丫頭聲音更低了：「媽媽好像喜歡打爸爸的樣子。」

    曉宇愣了一陣，看著妙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二表哥，你究竟為什麼問這些呀？」妙妙看著照片：「這個叔叔好漂亮啊。」

    「還記得這幾天做過的噩夢嗎？」曉宇定了定神，說道。

    「嗯。」妙妙點點頭，突然打個噴嚏：「媽媽說是我招來了壞東西，是不是這樣啊？」

    「以後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曉宇認真說：「記住了嗎？」

    「……啊？」妙妙愣了幾秒，也乖乖地點點頭：「嗯，我聽二表哥的。」

    「兩個小笨蛋，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小姨交了油錢，上車拍了兩個小傢伙一人一下：「走，先去市場買點菜，今晚好好吃一頓。」

    她笑吟吟地捏捏曉宇的臉：「瞧你這孩子，來這兒還沒修成仙人呢，倒先瘦出一身仙風道骨出來，臉都快要不圓了，叫你媽看著了，不得訓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