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墳地的氣氛瞬間寂靜。

    連吳迅也暫時放下心裡的委屈，感到莫名緊張。

    何芳沉默良久，苦澀道：「小陸道長有所不知，我的執念非同一般，倘若不做點什麼的話，不可能放得下。」

    陸牧暗嘆一聲，心想果然如此。

    如果執念太過強烈，何芳遲早會徹底墮落為厲鬼，意識被邪念占據，屆時威脅的是全體青山鎮百姓。

    為了眾人安危著想，沒辦法，自己也只能拔劍將其斬滅了。

    想到這，陸牧伸手握住劍柄，正打算給對方一個痛快時——

    「不說讓小陸道長娶我，但最起碼也要讓我抱抱，只有這樣……我才能把執念放下。」何芳接著道。

    陸牧拔劍的動作一頓。

    他神色狐疑，並不理解：「抱抱就行了？」

    「是的。」何芳點頭，臉上閃過黯然。

    「我芳齡二八，正值花樣年華，從小父母就教導我日後如何做賢妻良母，為此我努力學習琴棋書畫，性子溫良謹記三從四德，本應該相夫教子幸福地渡過一生，最後卻失足溺水而死……」何芳越說語氣越悽然。

    「我不甘心！為了嫁人我做了那麼多準備，居然到死都沒碰過男人一下，真的很不甘心！」

    看著何芳哀傷痛苦的表情，陸牧若有所思。

    原來，她的執念是碰男人麼。

    「我明白了，想抱我就來抱吧。」

    陸牧說著，鬆開劍柄，張開懷抱。

    女鬼屬性至陰，如果是尋常男人被女鬼碰一下，輕則元氣大傷，重則陽氣被吸乾，然而陸牧有修為傍身，無懼這種危險。

    「真的可以嗎？！」

    何芳難以置信，看著陸牧天神般英俊的完美容顏，產生一種在做夢的錯覺。

    「可以。」陸牧鼓勵她。

    何芳一步步靠近，猶如信徒走在朝聖的路上。

    最終，她得償所願，與陸牧零距離接觸，畫著精緻妝容的臉蛋靠在陸牧肩膀上，笑容美好迷醉。

    看著眼前相擁一起的一人一鬼，吳迅心情極度複雜，感覺自己比空氣還多餘。

    「小陸道長，你真好。」

    何芳溫柔呢喃：「究竟要是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

    話音未落，她的身軀便化作點點光斑飄上夜空，仿佛一群放飛的螢火蟲。

    陸牧怔然站在原地，直至光斑消散的無跡可尋。

    「抱鬼的感覺，原來是這樣麼？」他暗暗思量，這是他第一次抱鬼。

    抱鬼的感覺和抱師妹完全不同。

    何芳渾身冰冷，寒意滲透骨髓，而師妹又熱又軟，抱著她分明就是抱住一個活人。

    此次清源山一行，意外驗證了他曾經的某個猜想，讓他鬆了很大一口氣。

    「可以起來了吳捕頭。」陸牧說

    「何芳姑娘已經放下執念，進入輪迴轉世了。」

    吳迅默默鬆開陸牧大腿，女鬼危患解決本是好事，可他卻開心不起來，內心滋味難言百感交集。

    今晚的遭遇註定會在他人生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無法忘懷。

    他發誓，以後一定要娶一個不圖他長相、不圖他銀子的好娘子！

    ……

    ……

    從清源山回來又過了兩天，期間吳迅來道觀一次，給陸牧送來一車糧食米麵，算是報答他的救命大恩。

    陸牧雖然把吳捕頭當成朋友看待，但這種單純的物質報酬他找不到拒絕的道理，笑納收下。

    這一天，晴朗了許多日的青山鎮終於要下一場暴雨，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席捲山林而過。

    「終於來了。」

    陸牧低語，似有感應般望向天穹。

    他看到鉛雲里有四道流光劃破長空，在雷霆狂風中穿梭。

    師妹躺在槐樹上懶洋洋啃著蘋果，對於來客是誰一點也不關心在乎。

    很快，那四道流光由遠及近而來，降落在道觀中，將院子裡的滿地落葉掀起。

    「小陸道長，我回來了！」

    來者正是天海真人，笑吟吟朝陸牧走來，另有三位老者跟隨她身後，目光平靜打量陸牧。

    「見過天海真人。」

    陸牧拱手作揖，客氣行禮。

    那日天海真人臨走前，說她短則五日長則十日就會回來，如今過去七天，不短也不長。

    三位老者見狀眼中皆閃過一抹異色，覺得陸牧這幅姿態像極了恭恭敬敬的晚輩，熔岩巨獸玄焱，當真是死在他手上麼？

    「小陸道長，關於秘境的事我都聯繫好了，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師尊莫如煙，同時也是縹緲宗的大長老。」天海真人向陸牧介紹她身後的白衣老嫗。

    白衣老嫗走上前，面帶慈祥笑意與陸牧打照面。

    陸牧客客氣氣稱她一聲莫長老。

    「這位是大乾皇室的長老乾有德。」天海真人介紹另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

    「這位是煙花谷的大長老馬超。」最後一位是個光頭老人，來歷同樣不容小覷，也是一個仙門的大長老。

    「見過乾長老，見過馬長老。」

    陸牧一一問好，不敢失了禮數，明白這三人都是地位崇高的修道中人，尤其是乾有德，直接來自大乾皇朝。

    「小陸道長果然是天驕才俊，在我煙花谷中，沒有一個晚輩弟子有你這等非凡氣質！」

    馬超笑呵呵道，雖然是在稱讚，不過一句話就把陸牧劃到晚輩的行列當中，不認為他有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資歷。

    「聽天海說，小陸道長年僅十七歲對麼？」乾有德詢問。

    「是的。」陸牧點頭。

    「十七歲就能誅殺熔岩巨獸玄焱，恐怕小陸道長是這個年齡段里古往今來的最強者！」乾有德給出極高評價。

    陸牧稍作猶豫，看樹上啃蘋果的師妹一眼，如實道：「玄焱是我師妹殺的，我只起到助攻作用。」

    此話一出，三位老者臉色皆是微微變化，顯然此前都從天海真人嘴裡聽說了陸牧的秘密。

    其實自從三人來到道觀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釋放出神念，確定道觀里除了陸牧以外再沒有任何存在，並且他們還企圖看穿陸牧的修為境界，可惜未能如願，陸牧氣息虛虛實實，根本看不出底細深淺。

    師妹蘋果啃的正歡，忽然被陸牧提及，以為師兄又在向別人介紹自己，原本漠不關心的她「嗖」一聲就跳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