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是及川徹從花鳥兜的背包里拿出來的。

    眼罩是決定花鳥兩種狀態的開關——一開始這只是及川徹的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想，沒想到這個離譜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嗯不過以花鳥的中二人設，好像忽然又合理起來了。

    看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要有趣。

    及川徹微微低頭，低頭看向這個用純粹的喜悅和信賴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少年。

    因為剛才的那一番動作，花鳥的頭髮亂了一點，幾縷額前的碎發散在了兩邊的其他人，都表情一肅，前所未有地認真起來。

    隨後，排球被少年的右手高高拋起，朝前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他仰頭看著飛出的排球，左腳上步，開始助跑。

    一、二

    三！

    在踏出第三步的時候，他兩腳微並，在踩到底線之前起跳。

    與隊內其他人相比顯得有些單薄的身體在空中繃緊，弓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為了更好地發力，他的左臂拉到了臀部的位置，右手朝前掄動。

    排球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右手手掌之前，被快而有力地擊向前方！

    球網另一邊的矢巾秀眼睛微微睜大。

    在他的視角中，黃藍相間的球體朝他飛速靠近，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他想退後，想伸臂接球，但排球行進的速度比他的身體做出反應的速度更快。

    「刷」地一下，矢巾秀眼前一空，有什麼東西擦著他耳畔的髮絲飛了過去。

    而下一瞬，伴隨著「咚——」地一聲，排球重重地砸在地上，並且直接反彈到後面的牆壁上。

    大力跳發！而且開局就靠發球得分！

    溝口貞幸有些激動，但又立馬回過神來，握著筆在記錄板上寫了幾個字。

    「是巧合嗎？」他問。

    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那個發球明顯是衝著矢巾秀過去的。只要作為二傳的矢巾被迫接了一傳，他們所在的隊伍的二傳質量必然會下降，攻手的攻擊節奏也會被打亂。

    但是，大力跳發本來就是一種考驗技術和體力的發球，要做到兼具力度和準確度，對於身體和意識都還處於成長期的高中生們來說，難度不小。

    在花鳥兜出現之前，除去幾位為了準備高考而離部的高三部員，隊裡也就只有及川徹比較擅長大力跳發。

    而且，現在的他暫時還無法做好力度和準確度兼備。一旦力道上去了，他的發球也會變得更加不穩定。及川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在不損失力度的情況下提高準確度正是他最近最注重訓練的內容。

    這位新部員，難道已經對發球掌握到這種程度了嗎？

    雖然心中有些期待，但溝口貞幸卻知道這不太現實。

    然而入畑伸照卻說：「不是巧合，恐怕就是刻意瞄準。」

    「這次我們撿到寶貝了。」他笑了起來，連眼角的細紋都忍不住染上了發現好苗子的喜悅，「不過他的發球應該不是衝著二傳去的，畢竟他對這支隊伍並不熟悉，應該還不知道矢巾的位置是二傳。」

    確實是這樣。

    作為直面大力跳發的本人，矢巾秀清楚這個發球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跟教練想的一樣，對面那位叫做花鳥的新部員應該不知道自己是二傳。

    他只是單純被針對了。

    恐怕是因為對方發現自己在比賽開始之前就露了怯。而在看清楚對方那完美的發球動作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裡也下意識地湧出了「這球誰接得住啊」的想法。

    歸根結底，還是是自己的問題。

    矢巾秀的心中湧出了一點不甘。

    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跟二年級的學長們上場的一年級部員，明明應該更加珍惜這個機會。

    然而，他那一瞬間的露怯卻導致了他被針對的結果，而且在發現排球是朝自己飛過來的時候，他也沒能來得及把球接下來。

    可是在矢巾秀喊出「抱歉」之前，另一道「抱歉」就先響了起來。

    「抱歉，剛才是我的問題，」岩泉一說，「我就在你旁邊，也沒有反應過來。」

    在正式比賽里，二傳被發球針對的情況非常常見，這種時候有些二傳會往旁邊退開，讓其他位置的選手上來接球。

    為了不讓矢巾秀壓力太大，岩泉一把這個責任擔了下來，並重新安排了他們的站位，自己負責更大的接球範圍。

    矢巾秀感動得眼淚汪汪：「岩泉前輩」

    不愧是可靠的岩泉前輩！

    經過這一打岔，先前的不甘化作了他的動力。矢巾秀的精神也前所未有地集中起來。

    因為他和及川前輩的位置重合，除非教練上雙二傳戰術，否則他能夠在正式比賽中上場的機會很少。

    他要更快地進步才行！

    第一個發球就這麼過去了，花鳥兜重新站回發球區。

    剛才所有人的反應都被他看在眼裡，他不禁有些得意，身後並不存在的尾巴都晃了起來。

    哼，可憐的人類。這麼久的訓練他可不是白訓的！

    發球可是他最擅長的領域之一！

    在發球區集中完精神後，他故技重施，又一次重現了剛才的發球。

    這一次被針對的對象，依然是矢巾秀！

    然而，因為剛才岩泉一的安排，矢巾秀在對面把球砸過來的瞬間就讓出了位置。

    及時撲過來的岩泉一穩住下盤，雙臂前伸下沉。

    然而，大力跳發被那麼多人喜愛、加練就是因為它的力道太大、速度太快。對於接球的人來說，不只有能不能在排球落地之前反應過來的問題，還有反應過來後能否順利接下來的問題。

    只要手臂的朝向出了一點差錯，高速前進的排球就會偏離軌道，往旁邊彈去，而不是被卸力彈向上空。

    才剛開局，岩泉一顯然也還沒能適應花鳥兜的大力跳發。雖然他預判到了排球的落點，但排球撞上了他的手臂之後，卻不受控制地往旁邊一歪，松川一靜想救都救不回來。

    岩泉一看了眼那個落到地上又彈了好幾下的排球，又表情凝重地看向對面的橙發少年。

    花鳥已經靠發球拿下了兩分。

    他又想起了之前溝口領隊對花鳥的發球的讚揚，在自己親身面對過後，內心的困惑更深。

    花鳥的父母從他小學五年級之後就開始控制他打排球的時間，更別說其他劇烈運動了。

    而初中，花鳥乾脆搬去東京治病，應該也是沒有時間和條件訓練的。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正式練球的？又練習了多長的時間？

    如果他早就有在排球上更進一步的想法，又為什麼現在才準備入部？

    雖然腦海中思緒環繞，但畢竟現在還在比賽，岩泉一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凝神盯著對面發球區的人的動作。

    又是一個大力跳發！

    好在，青城隊裡還是有擅長大力跳發的人的，岩泉一之前就經常接及川徹的球，對這種類型的發球有經驗。之前兩球沒辦法接住，也有他對花鳥能夠發出這麼完美的跳發太過驚訝的原因。

    開局就連續失分已經足夠讓他警戒了，所以，在花鳥兜把第三個發球砸過來的時候，岩泉一順利地把排球上的力道卸掉，並將球高高頂向上空！

    雖然這個一傳的質量還不是非常好，距離二傳太近，沒有給他多少調整位置的時間，但已經足夠了！

    他們得一鼓作氣破發！

    矢巾秀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迅速觀察了下場上其他兩人的站位，本來想把球傳給松川一靜。

    然而岩泉一那邊卻傳來了一聲大喊：「給我！」

    他連連失了兩分，內心還是有點火氣在的。

    作為主攻手，這時候他要做的，當然是狠狠把球砸過去了！

    矢巾秀被那一吼震了一下，排球也像是被這位認真起來了的主攻手吸過去一樣，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手感很不錯，不錯的二傳！

    岩泉一在心裡贊了一聲，然後旋動手臂，狠狠一抽！

    排球被抽向了球網的另一邊！

    當然，對面也沒閒著，一直都在防著他們的進攻。雖然花卷貴大被起跳的松川一靜騙了一下，在他面前起跳攔網，但已經從發球區跑回網前的花鳥，卻把握好了時機，在岩泉一面前起跳！

    排球撞到了花鳥兜的手臂上，將他的手打地往後仰了下。

    但他的手型很標準，往內扣的弧度也十分完美。本該突破攔網飛向後場的排球，硬是被他原原本本地送了回去！

    守在網前的松川一靜下意識地伸出手臂，但因為瞬時間的空間感把握不足，排球擦過他的手臂，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

    單人攔網！還成功了！

    同樣是副攻的松川一靜能體會到這個攔網有多麼漂亮，而且這還是在岩泉扣出了手感絕佳的一球的情況下。

    他看向對面的橙發少年，發現這位從上場之後就神情冷淡的橙發副攻，終於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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