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見林冬嫻抿嘴不說話，含在眼眶裡的眼淚差點忍不住要掉出來，林冬嫻見狀，嘴角扯了一個苦笑，撫摸她的臉蛋：「傻孩子，只要你高興，娘親不會反對。筆神閣 bishenge.com」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她沒法改變，不能阻止嫣然去認爹，不是嗎？嫣然激動的摟著林冬嫻的脖子，開心的笑了起來，說了一些好話，隨後如同風一般的轉身離去，要去告訴周明沐這個好消息。

    周明沐詫異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耳朵聽到的話，嫣然說的是真的？「叔叔，你是不是不高興我做你女兒？」嫣然撇嘴站在床前，一雙小手不安的纏繞起來。周明沐嘴角微揚，眼裡充滿了笑意，「嫣然，你說什麼呢，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不高興。有你這麼乖巧的女兒，我很高興。」

    接下來就特別期待嫣然叫他一聲爹，嫣然順勢叫了一聲爹，這一聲爹叫的周明沐一直甜到心坎里。瞬間仿佛所有的煩惱和疼痛都沒有了，這一聲爹他原本以為今生沒人會叫他，看著面前可愛機靈又惹人疼愛的小姑娘，周明沐發誓日後絕對會保護好她，不讓她受任何人的欺負。

    他張開手臂，嫣然會意的俯身拍在他胸口，閉上眼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爹。」又叫了一聲，有爹有娘，感覺真好。韓同生和顧氏他們還有韓梁，不屬於她一個人。林冬嫻是她的娘親，恰好她遇上了周明沐，在皇宮救了她一命，再江南又見到他。

    還得知周明沐沒有夫人，也沒有子嗣，得知他不打算再娶妻生子，嫣然就打定主意認他做爹。林冬嫻靜靜的站在門外，背靠著門框，手中捏著的絲帕快被她給捏碎了。對於屋內親昵的父女倆，她愧對嫣然，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

    周明沐對嫣然的好只是短暫的，畢竟誰讓青蓮還在周明沐的身邊，他還有其他的子嗣，要是嫣然被他帶走，過的日子可想而知。後院的事根本就沒那麼坦蕩，這一刻她的心開始糾結起來。

    良久，林冬嫻抬手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淚水，為了嫣然，她必須堅強的活著，才有能力護著她！遠在京城皇宮的秦素此刻正在頭疼周維，小小年紀就不聽她的話，甚至還敢對嫣然下手，蘭嬤嬤站在不遠處瞧著不讓人打攪，一直端坐在桌前的秦素，時而惆悵，時而露出笑意，時而由皺眉讓她心疼。

    在秦素身邊時日不短，但她明白秦素作為母親的心，對周維的關心不亞於嫣然，嫣然是姑娘家，周維那是一國之君，他雖然年幼，肩上的膽子可不輕。秦素似乎下定了決心，起身飄然走到她跟前，定神看了幾秒，見蘭嬤嬤沒反應，她伸手在蘭嬤嬤的跟前上下揮舞了幾下，才讓蘭嬤嬤緩過神來，忙道：「太后，奴婢失禮了，請太后恕罪。」

    秦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哪有那麼多規矩，行了，攙扶哀家一起去御書房。」周維的性子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她，固執，認死理，根本就不懂得變通。李公公將蘭嬤嬤攔下了，不知道在她耳邊嘀咕了什麼，只見蘭嬤嬤臉色大變的轉身到秦素身邊匯報。

    秦素輕蔑的看了一眼李公公，勾唇冷笑：「公公莫不是覺得在皇帝身邊待膩了，想出宮了？」李公公一聽這話，臉色微變，站著思考一會，趕忙雙手疊放著走到秦素跟前，低聲道：「太后饒命，這是常首輔吩咐的，奴才也沒辦法。」常明生，再次聽到他的名字，秦素捏著絲帕的雙手又加重了力道。

    常明生交代了，他在教周維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場，所以宮人們都在外面候著，任何人都不許進去大叫他們。就算是太后也不成，這是常明生提議吩咐李公公，必須要遵守的。李公公到皇帝身邊沒多久，凡事還不懂，需要常明生多加提點才行。

    蘭嬤嬤忍不住插嘴道：「李公公，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何人？這可是當朝太后，聖上的親生母親，其實你一個小小的奴才能阻止的了的。太后，依奴才看，不給他一點厲害，他還真以為這大越是他的天下，任由他一個人說了算，連你一個小小的奴才都敢忤逆太后的意思。」

    身為太后身邊最貼心的嬤嬤，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在必要的時候，要站在太后的前面，衝出來替太后說話，將太后沒說的話說出來，威懾宮人們！李榮嚇得瞬間趴伏在地上求饒，渾身如同篩糠一般抖動著，面色灰白如死人，他沒想到得罪太后的下場會這般厲害，蘭嬤嬤這是要將他往死路上逼。

    他在皇帝身邊當差還沒當夠呢，秦素不緊不慢的開口：「行了，起來吧！」與此同時，御書房的門開了，周維走在前面，恭恭敬敬的給秦素行禮，隨後走出來的是常明生，也對著秦素行禮。秦素身在後宮，對朝堂之上的事並不陌生。常明生身為首輔，統領六部，不少大臣們通過夫人私下和秦素抱怨過，希望秦素能出面制止常明生。

    如今的常明生根本就讓秦素捉摸不透，周維今日倒是反常的沒有和秦素鬧脾氣，說話都是恭敬有禮，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秦素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榮，還有常明生。周維倏忽鬆口氣，轉身和常明生一同進入御書房，繼續學習。

    蘭嬤嬤面色笑意：「太后，看來常首輔的確有一套，聖上能聽他的話，今個對您恭敬了許多。假以時日，奴婢相信聖上能明白您的苦心。」畢竟皇帝還年幼，他不可能事事都那麼讓秦素如意，蘭嬤嬤曾經和秦素旁敲側擊的提起過，讓她對皇帝的要求不要那麼高。

    秦素心頭說不上來的感覺，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從江南傳回來的消息，足夠讓秦素開懷許久，林冬嫻醒了。五年了，不容易，她總算在他們的期盼下醒了。也不枉費她讓周明沐去江南跑一趟，接著去見嫣然的機會，能夠讓周明沐見到林冬嫻。不管林冬嫻醒沒醒，對周明沐來說，都是件幸事。

    只要林冬嫻沒死，一切都好說。當年她對林冬嫻發誓，絕對不將她的事告訴周明沐，既然對林冬嫻有了承諾，那就是要遵守諾言。她此番不惜下了懿旨威逼周明沐，也算做了件善事。希望他們夫妻能夠再續前緣，忘記過往。她派人去查探了，周明沐在邊境的五年從未納妾，身邊連只母蚊子都沒有，跟別說女人。

    不可否認，秦素很羨慕林冬嫻，有周明沐如此深情的男子守著她。其實她只要想著先帝，也不覺得淒冷。先帝為了她，付出了許多，甚至還下詔書，昭告天下，周清舒暴斃而亡的消息，為的就是不讓逃離京城的周清舒打著先帝嫡子的身份再存不該有的念頭。

    一來，先帝希望周清舒既然逃出京城，就過安生的日子，斷了他不該有的念想。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不該你得到的東西，不要妄想去爭取。二來，也是為秦素母子考慮，要是周清舒一旦起事，那他也只能是亂臣賊子，這是先帝更偏愛秦素母子。

    晚膳過後，秦素剛想準備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周維今日對她的態度還算恭敬，她高興的多吃了半碗飯，這會肚子有些脹。蘭嬤嬤還沒攙扶秦素走到門口，就見到周維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差點兒要撞上秦素，她一個轉身，周維撞上了身旁的蘭嬤嬤。

    周維哎呀的叫了聲，他也不指望秦素能接住他，很快周維抬起頭行禮過後，秦素掀起眼皮：「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蘭嬤嬤接過話：「太后，聖上怕是想您了，特意來陪您一起用膳。聖上，您肚子餓了吧！奴婢去吩咐御膳房給您傳膳。」沒人比蘭嬤嬤跟希望秦素母子關係緩和，越來越親密才好。

    都說天家無父子，對秦素和周維可一點都不適用。周維搖頭道：「蘭嬤嬤，不用了，朕已經用過晚膳了，現在有著急的事來打攪太后休息，是朕思考不周，還是明日再來稟告太后。」著急的事，剛才秦素就在想，周維氣沖沖的跑來，想來也是有事。

    「既然著急的事，就進來說吧！」秦素準備出去散散步消消食的計劃被周維給打亂了，「太后，朕得到消息，皇姐過世了。」周維面色鎮定，一時間讓蘭嬤嬤看不透他什麼態度。皇姐，秦素捏著手中的帕子，周維的皇姐只有一人，那就是潘皇后所出的周清幽。她怎麼會過世了，一點徵兆都沒有？

    「皇帝，這消息可靠嗎？」秦素略微有些遲疑，她曾私下派人去瓦剌打聽周清幽的情況，傳回來的消息說，周清幽在瓦剌很受寵。瓦剌的皇帝為了她，廢除了后妃制度，後宮只有周清幽一人。現如今好端端的從皇帝口中聽到她過世的消息，懷疑也是人之常情。

    「太后，這是常首輔派人傳來的消息，想必您想得到確切的消息，再過兩三日就應該傳入京城了。」周維認真的回答，沒有之前和秦素說話的煩躁，不耐煩之感。如此這般鎮定，讓秦素和蘭嬤嬤頗為意外。尤其是秦素，她生的兒子，她沒能教育好，反而是常明生，他就那麼輕輕的給周維上了幾次課，周維就對他畢恭畢敬，對她的態度也變了，秦素心底對常明生多少有些感激。

    他畢竟是先帝臨終前指定的顧命大臣，沒讓先帝失望。消息不可能一下傳到京城來，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既然周維這般說了，看來是真的。周清幽在世的時候，能保證瓦剌和大越兩國和平，互不侵犯。

    一旦周清幽過世了，大越在瓦剌沒了支撐，就算周清幽生下了瓦剌的皇子，還沒有被瓦剌的皇帝立為太子。能不能平安的活下來，還是兩說。且瓦剌的皇帝正值壯年，不可能後宮永遠沒有女人。一旦有女人，那就會有子嗣出生，威脅到拓跋宏皇子的地位。有句話說的特別好，人走茶涼。

    「皇帝，你這麼晚跑來就是要告訴哀家這個消息？」秦素神色淡淡的反問，周維皺眉看了許久，吐氣道：「太后，難道你不覺得大越這個時候應該派人去瓦剌一趟，弔唁皇姐？」這般的冷血不近人情，對他這個親生兒子都很冷淡。看來常首輔說的一點都沒錯，她那般喜歡嫣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蘭嬤嬤詫異的張大嘴巴，她才剛覺得皇帝懂事了，和秦素說話謙虛有禮，沒多久的功夫又變回來了。周維雙腳一蹬，落在地上，對著秦素行禮：「太后，時辰不早了，朕就不打攪太后休息，先告辭了。」

    秦素加重力量捏著手中的絲帕，面上平靜無波，內心波濤洶湧，沒有讓周圍察覺出異樣。蘭嬤嬤看了看未起身送周圍的秦素，又看了看抬腳轉身離開的周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蘭嬤嬤，關門吧！哀家累了，想早些歇著了。」秦素垂了垂眼吩咐道，蘭嬤嬤聞言，恭敬的應了聲。

    兩日後，京城流言四起，大越的公主周清幽五年前遠嫁瓦剌，如今卻被瓦剌的皇帝折磨致死。身為大越的百姓，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公主被殺死，必須要為她報仇。秦素正拿著剪刀正在修剪剛端來的松樹，卡茲一聲，剪下了一片大的枝葉。蘭嬤嬤著急的不行，偏偏秦素淡定的很。

    「太后，您不能再坐視不理了，要是任由流言肆意的蔓延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太后，您就趕緊想想辦法吧！」她眼淚都快急掉下來，秦素卻跟沒事人一般，兩日前皇帝來告訴秦素，周清幽過世了，就希望秦素能提前做好準備，想好應對之策。如今也不知道是誰，居然如此狼子野心，傳了這等閒言碎語，不是要讓大越的百姓對瓦剌充滿了仇恨嗎？

    秦素不禁哼了聲，停止修剪枝葉，一言不發的將手中的剪刀遞給蘭嬤嬤。半晌才出聲道：「你去讓兵部尚書入宮一趟。」蘭嬤嬤一聽，懸在半空裡的大石頭落地了，秦素不可能不出面插手此事，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嘴裡念叨著好幾聲，菩薩保佑，菩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