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皇后涼涼：

    嘿嘿嘿，小姑娘你想不想我啊！

    還記得對你的第一印象。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那天你在我身後做操，是我從前從未見過的稀稀拉拉。小高沖你走過去，語重心長，說什么小姑娘長得不錯怎麼這麼懶呢？體轉運動的時候我標準地轉過身偷偷看了一眼，心底嗤笑——明明又黑又胖又丑——那已經是剛剛開學的時候，但還是記憶猶新。那天的你站在刺目的陽光下面，冷著一張臉，眉目間依稀可見風韻，只是彼時的我未曾發現。回憶中視野邊框是銅鏽延伸的痕跡，隱約可以聞到金屬氣味。

    若說世事無常，此事著實算是一樁有力證據。我怕是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剛開學被我嫌棄的要死的姑娘一年後竟與我形影不離。

    然後漸漸了解，你為人大方，性格極好，你愛看除了教材外的所有書，你愛憎分明，你愛喝水愛睡覺。你那些微小的習慣我都還記得，記得你睡完覺一定要用力去揉臉上壓出來的印記，幾次問我消沒消掉；記得你時常上廁所，每節下課都要扯著我去光顧。我再也沒了當時的耐性可以去陪一個人去無數次廁所而不厭煩；記得你和我牽著手的時候總愛用拇指不停地搓我的食指——那是我最溫存的回憶——你乾燥的掌心始終溫暖，指尖粗糙，摩挲的時候像是能聽到砂紙打磨的聲音。最後幾個月我熱衷於做你的電燈泡，但最後總好像你那麼喜歡的他才是多出來的一樣。你扯著我走左邊，拉著我的右手輕輕摩挲，我空出來的左手總愛在天藍色的小柜上面划過，指甲敲擊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我想我也許再難遇到一個人，無論她有多麼喜歡那個也許要歸於柴米油鹽的人，都不忘記用心溫柔地牽起我的手。

    快畢業有一次考試，不記得作文的主題是什麼，只記得寫了你和我的點點滴滴。作文的分數很高，我抱著答題卡滿心歡喜，跑向座位離我很遠的你，看著你認真打開閱讀時候的模樣眼底閃閃發光。你笑著說寫得像咱們兩個是同性戀一樣，我但笑不語。從前你也說過這樣的話，我不辯駁只是因為這確實是事實。我理解不了那些一下課就到處找不同的人玩的人，他們像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心裡是空的，笑的時候有回聲但終究歸於靜寂。也許我們都有一樣的想法，所以義無反顧的牽起了彼此的手，一同笑的沒心沒肺毫無形象。

    說起來總歸是我受你的影響多一些。看慣了調到我前面的你做操時候的樣子，於是自己也開始腳不離地；看多了你把課外書放在桌膛里的樣子，所以我也開始在政史地的課上把言情小說壓在課本下面；聽多了你在我耳邊的慫恿，於是在小高閉了燈下樓的間隙衝出校門以逃開每天把百米的酷刑。

    我們相處的太久也太好，我無法想像還會有人比你與我更契合。那段時光了你就是我的全部習慣，走過的地方鋪滿了令別人羨慕的美好。

    畢業那天素來與你逃避勞動的我良心發現留下來清理考場，開始前我拿著舊校服衝到樓下去找校長簽名，路過你的時候你倚在牆邊，目光垂在地面，眉眼淡漠。我腳步頓了一下卻又繼續跑下去，再回去的時候你卻已不在。後來回家，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你接起來聲音極平淡地「餵」了一聲。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一遍遍的重複「我想要和你好好告個別。」你漸漸哽咽，開始歇斯底里，哭聲通過聽筒無限放大。我想起軍訓教官走的那一天我哭得像個兔子，你在一旁無奈地說我襯得你冷血無情。我印象裡面你想來就是「喜怒樂」著，唯獨少了一個「哀」，可那天你的聲音裡面卻分明融著那樣濃烈的哀傷，像是要把三年裡所有的隱藏的難過都宣洩出來。我終於也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與你應和一般。這就是我們的告別儀式，用橫跨大半個城市的信號網告別了三年的悲歡。

    後來我有一次開學，周圍坐滿了陌生面孔，聞不到你的氣息，觸不到你的笑顏，身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卻始終不及你。

    有一天晚上和上鋪的姑娘鬧了不愉快，措不及防想起你我唯一那一次吵架來。想來那次終歸是我的錯，是我太小氣，明明知道你的孩子心性，卻還是斤斤計較。想著想著突然就很內疚很難過。我在與你不同的城市的夜裡看著宿舍陽台蔓延進來的乳白色的月光，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再見面又是漫長的一個月。生長在截然不同的環境裡面，我不知道究竟是誰變了亦或是誰變得多一些。我只知道我失去了與你調侃的能力。你依舊牽著我的手，依舊搓著我的手指，可我除了笑卻不知道再說什麼。你帶的美瞳遮住了你的瞳孔，我於是看不進去，你也望不出來。掩住了你眉眼間我熟悉的風致的妝容襯得你成熟而美好，卻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

    而幾天前的碰面呢？你我之間隔著拘謹的距離，所談及的都是對方所未靠近的世界。那天晚上你送我到學校門口，執意不肯走進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讓你進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離曾經近一點。曾經你在我身旁呼吸可聞，曾經你總在我回答問題的時候拽我的褲子，曾經你總在我奮筆疾書的時候淺淺入睡，曾經你總在我吃飯的時候拿肥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曾經我們一起在自習課上鬧，笑到肚子痛。離開以後我再也沒有了那樣歡暢的時刻，那樣鮮活又與你那樣親密。

    如今你的號碼我依舊能清楚地記得，可是我早已失了按下撥通鍵的勇氣。我真的不敢再去面對簡短的一句話之後的長久沉默，更不敢面對那麼不同的你。

    我還是念舊，還是很想你，但是我已經學會把所有心情藏在夢裡。至少我知道你還是那個不管走到哪裡人員都超級好的丫頭，知道他對你很好很用心，知道你還是你，愛說愛笑愛鬧，就足夠。

    與你交織的一段歲月里，我變得越來越像你，卻不想你早已換了一副模樣在芸芸眾生中行走。步調不一致的兩個人，就算曾重疊過那樣長的一條路，也終究還是漸行漸遠了。

    只是，傻姑娘，你知道嗎？見過了你這麼多模樣，最喜歡也最想見到的卻還是我曾經最嫌棄的那張臉——馬尾扎在正中，臉邊垂下兩縷厚重的頭髮，黑框眼鏡下面一雙眸子顧盼生輝，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排小小的潔白的牙齒。

    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站在濃墨重彩的夕陽下面，陽光刺得你顰起眉，看到我跑出教學樓以後聲音愉悅，拉著我沖向校門，校服在風裡鼓起來，那張我最嫌棄的臉上有我見過最動人的笑容。

    曾經的，孫貴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