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不能否認她說的不對。

    他真跟她在一起，消彌了距離，就沒有別的問題了嗎？而遇到問題，她就轉身又找下一個

    代入思考一下，張揚就覺得不能呼吸。

    可她能如此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哪怕她很可能是拿這個理由哄他的，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敬重她，也更喜歡她。

    意志堅定的人，總是更容易博得他人的愛重。

    張揚悶悶地說：「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我就是不甘心。」他盯著她，神色里有幾分委屈，「為什麼我就沒有早點認識你呢？」

    事實上，他也曾聽人提到過她，聽人說他們這邊來了個很漂亮的妹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城裡姑娘，居然跑到鄉下來種地。

    當初很多人都有過陰暗的揣測，比如說她在城裡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做了什麼不得不避到鄉下來的事——說直白點，就是有可能給有錢人當小三，被大婆逼得活不下去了，才會來他們這山旮旯里。

    張揚當時還天真地附和過。

    如今想起，簡直是不配她的喜歡。

    蘇杭不知道他的想法，對於他的不甘，她只是笑了笑，說：「你還年輕，以後肯定還能遇到更好的呀。」

    她聲音軟軟的，嬌而不媚，柔而不嗲，就很好聽。

    讓人連一點火氣和鬱氣都升不起來。

    張揚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拿過她手上的小背簍：「我幫你提。」

    蘇杭說：「不用了，沒多重。」

    可人家手已經伸過來了，抓住小背簍上的絆繩。

    蘇杭不想和他爭，而且確實也不重，就鬆開手：「那謝謝你了。」

    張揚笑：「你不用那麼客氣。」提著小背簍走在前面，邊走還邊說，「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所以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做朋友。」

    蘇杭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能笑笑。

    事實上她並擅長交朋友，因為長相的原因，異性的朋友更是少得可憐。

    說著話，張揚掏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

    蘇杭：

    看著面前人真摯又坦誠的笑臉，她揚了揚手，略有些無奈地說：「手髒。」

    才清理完野蔥呢，手上儘是泥。

    「那等一會。」

    張揚也不介意，然後等到了有水的溪溝旁，蘇杭洗過手後，他手機又拿出來了。

    他記了她的手機號碼，又加了她微信，完事後說：「我聽磊哥講你喜歡收集農學類的書，我有朋友也是學你們這專業的，等回頭我問問，有好的書我讓他推薦給你。」

    然後又問她主要想要什麼方面的。

    說完書，又說他想回家裡這邊考公，想聽聽她的意見。

    所以說這是個很聰明的人，特別擅長找話題，還不會引人反感。

    蘇杭本不想和他多聊的——這方面她被坑過太多回，但凡她多說兩句，人就會覺得她對對方是有好感的，好一點的會心懷期待總來找她，不好的簡直像狗皮膏藥，怎麼甩都甩不掉——可張揚不太一樣，他像是真的放下了，很誠心地跟她請教，也很單純地想不冷場，不讓兩人同行過於尷尬。

    到了村委，徐行之和曹磊從工地那邊回來，四人在路口遇到。

    張揚笑著和兩人打招呼，把背簍遞給蘇杭：「好了，我就到這了。下午我再過來。」

    曹磊留客完全是下意識的：「就在我們這裡吃飯唄。」

    說完，徐行之轉頭看過來，目光冷淡，蘇杭也忍不住微微側目。

    當人面騎牆，真的好麼？

    好在張揚很識趣，笑著說：「不了，小明家裡都做好了。」

    揮揮手，他特別瀟灑地走了。

    那個開心的模樣，很讓人懷疑他在蘇杭這裡得了什麼許諾，或者至少，進展應該是良性的。

    徐行之臉色微沉，曹磊看他一眼，覺得應該還是要幫幫這位金主爸爸，便把手伸向蘇杭：「我幫你提？」

    蘇杭跟他沒那麼客氣，將背簍遞過去，然後半途被徐行之接了。

    曹磊一笑，收回手，轉身一邊往上走一邊說：「你跟張揚處得挺好哈？」

    蘇杭丟下一句「嗯」，快步先往前面去了。

    留下曹磊和徐行之面面相覷。

    看對方面色實在不好，曹磊安慰說：「其實沒關係的，張揚樣樣沒你優秀，蘇杭不一定會喜歡他。」

    徐行之語氣很涼：「是麼？他要真什麼都不好，你們兩口子會把人介紹給她？」

    這個坎是過不去了是吧？曹磊也光棍：「這不覺得能說會道能哄人是他唯一優點麼？」說著搭住他的肩，「老徐同志啊，你樣樣都好，就是嘴硬這條實在有點拉分。蘇杭又不差，你有話不說，她怎麼可能處處將就你嘛跟你說，今天有機會，你就按我和你講的去做，保證她往後就認準了你。」

    徐行之不太習慣這種肢體接觸，看在他是正經給自己出主意的份上，硬忍著沒有將他的手甩下去

    蘇杭在屋檐下洗手，駱秋聲正與她一處說話，看到那兩人哥倆好的樣子，不由得意外：「徐行之什麼時候跟我家老曹這麼親近了？」

    蘇杭看了一眼，沒在意。

    午飯是駱秋聲做的，她圖簡單，做的腊味飯，因為蘇杭摘了野蔥，便又臨時做了個野蔥炒蛋。

    又片了肉片，做了青菜肉片湯。

    可能是過年大魚大肉吃多了，幾個人都吃得特別香。

    飯後徐行之睡午覺，本還暗戳戳期待蘇杭會一起，然後他就可以找機會實驗實驗曹磊說的那些有沒有用。

    結果蘇杭說：「你一晚上沒怎麼睡，中午好好休息吧。」

    向來有午睡習慣的她不睡了。

    徐行之：

    只好一個人去睡午覺，睡醒的時候半個下午都過去了。

    參與舞龍燈的人正在做最後的彩排以及準備，然後天還沒黑，龍燈隊出行。

    迎燈會有人提前通知，所以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備了果碟，放了紅包，龍燈過處，鞭炮齊鳴。

    他們從村委出發，曹磊為表正式，雖無堂屋，卻也在院子裡設了香案，擺上糖果放了紅包，還點了一掛大鞭炮。

    當天晚上，徐行之也被曹磊拉了壯丁，挎著個布包跟著走家串戶收紅包。

    回來都已經快天亮了。

    徐行之這輩子沒走過這麼久這麼遠的路，回來差點累成狗，一雙腳都起了泡。

    蘇杭因為下午開始有點咳嗽，也就沒跟著湊熱鬧，和駱秋聲看著迎了幾戶，就早早回來睡了。

    見徐行之累得面無人色，她還挺愧疚的，等他洗完澡要睡覺的時候，她把泡腳痛拎到他面前：「泡個腳再睡會舒服一點，要是實在抵不住，你就躺床上，等腳泡好了，我會幫你挪上去。」

    桶里的熱水是早就燒好了的，只是要挪去床邊，得重新插插頭。

    床邊的插座不太好插，她蹲下去很用了點力氣才按進去，完事後又拿手試著探了探桶里的溫度：「我覺得可以了，你要」

    說著她抬起頭，對上徐行之的目光後完全卡殼。

    「怎，怎麼了，你不想泡嗎？」

    「不是。」徐行之搖頭，低頭垂眸看著她，輕輕叫她的名字，「蘇杭。」

    「嗯？」

    她低應，微微仰起的臉，白皙精緻，嬌美欲滴。

    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懵懂純真。

    他頓時忘了曹磊教他的一切，只想起一件事：「老曹說你牌品很好，願賭就會服輸。過年的時候，你打牌輸給我爸媽，答應他們的事，還做數嗎？

    蘇杭：「什麼？」

    「他們希望我們能夠平平安安，和和美美。」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蘇杭，我想此生，都跟你和和美美，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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