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吶！」小成子驚悚的聲音都有些誇張了，「這，這不可能吧！」

    居然說沐湮是冒充的，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他立馬看向祁無樓，卻見祁無樓的臉上先是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蹙眉深深思索，忽然眉梢一動，恍惚，似是恍然大悟，訝異，到了最後居然是一種強壓下喜悅的故作平淡。

    小成子被祁無樓難得一見如此豐富的表情給驚呆了。

    祁無樓突然開口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理？」

    沐杉文聞言眉頭蹙得更緊了，作為一個十一歲性格耿直腦子沒那麼多彎彎道道的人而言，遇到這種情況簡直就是束手無策。

    抿了抿嘴，沐杉文開口道：「我，我瞞著娘親了。娘親肯定受不了……所以，我，我現在找阿湮想辦法。」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無能，沐杉文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似乎一瞬間長大了的感覺。

    祁無樓瞥了沐杉文一眼，杉文心性也算是不錯的了，可是還是比不上小沐啊。這樣的處理方式勉強算是下等道，唯一的加分點就是知道向沐湮求救，不至於高看他自己的價值。

    但是沐杉文未免太小看他的娘親程氏了，程氏確實性格柔和，但從這半年來她掌控內宅以及一些言論來說，絕對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婦。

    這事程氏處理肯定要比沐杉文好。

    「沐湮閉關不出，另外的出路有嗎，」祁無樓淡淡道。

    沐杉文緊緊地皺著眉，猶豫地開口道：「要麼，要麼等等？」

    祁無樓與小成子心頭同時一跳，這可是壞到不行的餿主意了。

    這種與名聲有關的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

    要知道世人多是看熱鬧的愚民，他們才不管流言到底是真是假呢，一旦知道了就定會要作為餐後作料分享出去。尤其是在沐湮的生意擋了那麼多人道路的情況下，外面若是沒人對流言推波助瀾，誰都不相信。

    「拖得越久越不好，」祁無樓不贊成地低聲道。

    「是啊！」沐杉文垂頭喪氣。

    祁無樓哪怕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沐杉文一定是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

    但是……

    這一次真是很對不起了呢，沐兄。

    比起在這荒野地區隨時能被抹殺掉的流言，他壓抑住自己詭異觸動的心跳，自私地更想先知道一件事，沐湮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裝呢？

    小成子見聰明絕頂的少爺保持沉默臉，心裡頓時就明白祁少爺的心思。

    沐湮若真是女扮男裝，一個能為了母親兄長，辛苦隱瞞自己的性別，在兇悍之地努力掙出一份家業的人，這樣的人內心新柔軟應該非常看重親人。

    一旦這次狀告的流言鬧大，就算事情最終解決，就算沐湮真的證實是男人。一天的傳播時間，程氏名譽再怎麼都會有損。

    畢竟愚民們總會有腦筋不正常的陰謀論者，會繼續維護之前「通/奸」的論調。這樣的話，沐湮就算是為了程氏也會考慮換個環境。

    到那時候，等祁少爺再提出一起前往燕京，不是水到渠成麼……

    說到底，就是賭沐湮在遲了一天後能不能徹底消除流言影響，有沒有足夠的孝心因為程氏而返京。

    這一番，雖然有點不作為，但是考慮到少爺曾經的手段都是陷害、陷害、陷害……弄死、弄死、弄死……

    這次的手段實在溫和得不可思議。

    思及此，小成子再次在心裡對被少爺盯緊的沐湮表示同情，然後束手站在一旁，做垂眉沉思狀。

    「你們站這幹嘛？知道我提前出關？」一個清麗的童音響起。

    祁無樓與沐杉文同時轉頭低呼：「阿湮/小沐？」

    來人可不就是沐湮麼。

    原本她正在屋內欲生欲死地吸收毒素，歡快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同時自娛自樂地感慨忍痛能力又上了一次高峰。畢竟《萬魔功》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功法，毒藥越毒辣，提升內力的速度就越快，但感受到的疼痛也是普通毒素的呈直線遞增。

    從吃下第一口毒藥開始，抽筋扒皮一般的痛就是簡單的日常，連呼吸一口都能扯得心臟鑽心的疼，身上的衣服再沒有乾的時候，全部被疼痛刺激出來的汗水給浸濕。

    身體「咯吱咯吱」的骨頭響聲就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簡直就像幻想中的永動機充滿了活力，苦衷作樂的沐湮甚至還在暗地裡算過身體上到底哪根骨頭沒有遭遇過崩裂危機。

    本來這種歷練還要持續一日，卻在疼痛稍止沐湮打算換毒藥吃的時候聽到外面人的對話，這一聽，沐湮吃毒藥的動作就慢下來了，武功再重要也沒有程氏一半重要。

    隨便將屋子收拾了一下，主要還是趕緊給自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沖洗了一下頭髮烘乾，這才故作輕鬆的出來。

    哪知沐杉文看見她後，臉上的表情從驚喜變成了驚悚，不亞於女高音的嗓音吼起來：「天吶！阿湮你是被誰欺負了嗎？」

    然後以豹子都不能媲美地速度飛奔到沐湮面前，抬手捧起沐湮的臉頰，在沐湮一臉茫然的表情中心疼地看著沐湮的嘴唇。

    片刻，沐杉文眼眶濕潤，嘴唇哆嗦地開口道：「是，是誰？是誰敢欺負阿湮！阿湮不怕，大兄去打他！」

    原來沐湮的嘴唇被她自己咬破咬爛了，七天的時間反反覆覆咬，不僅僅是破皮流血簡直是血腥猙獰，但是和那些毒藥淬鍊身體時的疼痛比，嘴唇這裡實在是沒感覺，以至於沐湮完全沒有察覺到嘴唇有什麼不對。

    沐湮一愣，暗道一聲糟糕，然後微微一笑說道：「阿兄我沒事，是不小心磕破了皮，」之後沒有看沐杉文擺明不相信的眼神，轉移話題道，「你們剛剛在這裡說什麼呢？表情看著很嚴肅啊！」

    沐杉文果然是直性子轉不過彎了，立馬就被沐湮的表情與語氣帶動，又臉色有些愁苦地開口道：「王管事的死了。那瘋婆子帶著她兒子在我們門口哭靈……」然後將所有知道的訊息全部給沐湮詳詳細細的說了一下，結尾的時候還輕輕捏了沐湮的指尖一下，低聲呢喃，「如何是好。你的……」

    沐湮敏銳地注意到祁無樓耳鼓動了動，她反手扯了沐杉文一下，然後用略高的清亮童音開口：「無事的阿兄。待我前去處理，我保證這件事情三日內定會平息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