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兄，昔日你我互相傳法，從沒有顧忌過仙魔之間的隔閡，那段歲月真的很讓人懷念。」吳悔負手而立，眼神異常平靜。

    尉遲明城冷哼一聲道：「你為仙，我為魔，本就不同道，你我互相傳法也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再說我曾殺過你，你應該恨我才對。」

    吳悔聞言卻毫無怒色，只是在虛空中踱出兩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尉遲明城說：「當初你對我出手可是為了《吞星決》？」

    「不錯，你僅僅修煉了三百年就能衝擊永恆之境，足以說明《吞星決》的強大，可是你卻敝帚自珍，即便我把平生所學盡數相授，而你依然不願把《吞星決》傳於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尉遲明城咬牙切齒地說著，顯然仍對此事耿耿於懷。

    「那你可曾如願？」吳悔笑著問道。

    尉遲明城聞言，頗為得意地一笑說：「當然，雖然你在轉生前將你留在修仙界的仙體施以很棘手的封印，但是我最終還是解除封印並得到了《吞星決》，只是後來我發現你的《吞星決》並不如我想像中那般強大。」

    「《吞星決》是存在缺陷的，只有凡人之軀才能修煉成功，我想你現在已能明白我為何不把《吞星決》傳於你。」吳悔直視尉遲明城道。

    尉遲明城也看著吳悔，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明白又如何？我對《吞星決》已不感興趣，而黑巫術足以讓我統一仙、魔、人三界。」

    「伐天滅世也算是統一三界」吳悔冷笑。

    「仙魔兩族自上古時期便征戰不休，卻始終爭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我伐天滅世重建三界，以後三界將再無戰爭，而我就是三界的主宰。」尉遲明誠的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吳悔把視線轉向遍布星空的亡靈生物，若有所思地問：「你這黑巫術是從哪學的？」

    「反正你就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當初我發現你神魂未散，為了斬草除根我尋遍整個修仙界毀滅無數星域，卻始終找不到轉生後的你，後來我冒險進入巫族星域，差點死在巫族手中，卻也獲得一份大機緣。」

    尉遲明誠說完便閉上眼睛露出一種沉醉的神色，似乎在享受這份機緣給自己帶來的改變。

    「巫祖遺骸！」

    在吳悔的識海中，早已從沉睡中甦醒的小黑龍聽到尉遲明誠的話，瞬間打了個激靈，旋即向吳悔傳遞出一個信息。

    之前小黑龍被巫族所擒，曾在巫族禁地見過巫祖遺骸，還知道一些駭人聽聞的計劃。

    現在吳悔的識海已徹底變了模樣，金色的神識呈液態形成一片汪洋大海，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識海中央有一座黃金小島，乃是固態的神識所成。

    小島上生有一棵紫色梧桐，上面棲息著一隻碩大的火鳳凰。

    火鳳凰的每一次呼吸都會伴有紫色火焰噴出，而這些紫色火焰則會被梧桐的枝葉吸收，看上去神秘至極。

    這時火鳳凰突然飛離梧桐，落在小黑龍面前，幻化成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正是吳悔的外婆。

    在吳悔閉關的十年時間中，吳悔的外婆成功藉助巫鳳留下的鳳卵浴火重生，且已繼承太古神鳳的不死神火。

    吳悔的外婆向吳悔神識傳音道：「小悔，巫祖正是黑巫術的開創者，也就是上古巫族的那位妖孽巫師，傳說他從上古巫族分裂出黑巫族後，便自稱『巫祖』，而且他一直想通過黑巫術成就永恆，只是終其一生也未成功。」

    吳悔收到小黑龍和外婆的提示，很快明白尉遲明誠所說的機緣是什麼。

    於是吳悔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可惜了……」

    尉遲明誠猛然睜開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吳悔說：「你說什麼？」

    「我說你這一身修為得來不易，最終卻成了他人的祭品，著實可惜了。」吳悔直截了當地解釋道。

    「你胡說什麼？！」

    隨著尉遲明誠的吼聲，陣陣灰白色的氣流自其體內湧出，聚攏在其身體四周不斷收縮膨脹，就像在自主地呼吸一般。

    「我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會明白，我無須再跟你解釋。」吳悔笑笑，露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態。

    尉遲明誠見狀，忍不住地火冒三丈：「吳悔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幅模樣，總覺得自己超脫於萬物之外，我要留你一條命，等我進入永恆之境，勢必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地『超脫於萬物之外』。」

    「永恆之境？」吳悔呵呵笑了兩聲，「我只能告訴你，這個境界你永遠也無法觸及。」

    尉遲明城聞言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起來，良久才停下來忍著笑意說：「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你一個手下敗將，有什麼資格說我無法觸及永恆之境？」

    吳悔則淡淡地說：「既然你覺得好笑，那就多笑笑，否則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話音剛落，尉遲明誠突然仰天嘶吼起來，聲音悽慘無比，聽起來分外痛苦。

    同時，一股濃重的綠色氣流從其七竅湧出，在虛空中凝成一團，不逸散一絲一毫。

    而其身體則散發出一道道綠色亮光，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裂體而出。

    不等吳悔反應過來，尉遲明誠瞬間炸成一篷血霧，逐漸被綠色氣流蠶食，發出陣陣囁嚅之聲，不禁讓人頭皮發麻。

    吳悔見狀搖搖頭道：「就說讓你多笑笑，現在沒機會了，尉遲兄，下輩子……算了，你是沒有下輩子了。」

    尉遲明誠受到綠色氣流的反噬，連魂魄都沒來得及逃脫，落得一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這時，一陣重金屬類型的笑聲突然自綠色氣流中傳出，轟隆隆地就像打雷一般。

    隨後一張慘白的人臉自綠色氣流中緩緩成型，很快走出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其額頭並無魔族所特有的魔角，看上去和普通人類無異。

    吳悔很清楚這位少年體內蘊藏著多麼強大的力量，不敢有絲毫大意。

    於是吳悔試著調動時空之力，卻發現周圍的時空已經被封鎖，而這也正是吳悔要做的事情。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時空之力已經是信手拈來，不封鎖時空便無法分出生死，因為不敵的一方必然會藉助時空之力瞬移逃生。

    「你很有勇氣，也很有實力，就像當年的我！」少年不緊不慢地說。

    吳悔不禁摸了摸鼻尖，被一位長相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少年這樣說，著實有些怪異。

    不過吳悔也清楚這位少年的年齡比自己大太多了，因為他就是黑巫族的巫祖。

    「起死回生術比輪迴轉生術更加玄奧，巫族的底蘊真是深不可測。」吳悔感嘆。

    「的確如此，看來你也懂得巫術。」巫祖試探道。

    「我與白巫族有些淵源，自然對巫術略知一二。」吳悔回應。

    「白巫族？」巫祖不屑地冷哼一聲，「他們妄稱是上古巫族的傳承者，在我看來不過是笑話一個！這個世界上永遠是實力至上，弱者只會被淘汰。」

    「此言差矣！黑巫族在修仙界偏安一隅，修煉資源充沛，自然是日漸強盛；而白巫族則被周天星辰大陣封鎖於銀河星系，修煉資源日漸減少，最終還要面對天地靈氣枯竭的威脅，時至今日沒有滅族已是不易，倘若黑巫族也遇到這種困境，結果又當如何？」吳悔反駁道。

    巫祖聞言，訕訕地笑了笑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比劃比劃，看黑巫與白巫到底孰強孰弱。」

    「恭敬不如從命！」

    吳悔回答一聲，卻依然立在原處，貌似沒有出手的意思。

    巫祖輕笑一聲道：「你先出手吧，省得一會沒有出手的機會。」

    「原來閣下這麼自信，正好我最近剛領悟一式新術，請閣下指教。」吳悔淡淡地說。

    「好，看在我這麼欣賞你的份上，我就幫你完成這個遺願。」顯然巫祖已把吳悔當成一個死人來看。

    而吳悔則率先出手，眉心處射出一點金光。

    只見漆黑的星空突然光芒大放，一座金色巨鍾憑空出現，鎮壓在巫祖頭頂。

    「混沌鍾！怪不得你敢與我一戰，原來是仗著此等秘寶，不過這還差得遠。」

    巫祖豪放大笑，單手撐天，掌心噴出一道道幽綠火焰。

    綠火與金光相觸，驚起無形波浪，瞬間湮滅無數星辰。

    只這一瞬，就有數座星域被清空。

    吳悔毫無意外之色，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眉心又飛出一件漆黑的棍子。

    此物與混沌鍾一樣，進入星空後瞬間放大，很快變得與混沌鐘的鐘口一般粗。

    而那長度卻有些太過駭人，竟無法看到首尾。

    至此，巫祖仍然在笑，甚至還微微點頭說：「小子，你可真是討人喜歡，不但擁有混沌鍾，而且還能找到這柄永恆神兵的碎片，等你死後，我一定替你好好保管這兩件神物，有了他們，我何愁不能證道永恆，哈哈……」

    然而下一刻，巫祖陡然變色，笑聲戛然而止。

    整座星空一陣搖曳，就連周遭被封鎖的時空都「咔嚓」一聲破碎開來。

    時空不斷修復又不斷破碎，銀色的時空碎片如同碎掉的不規則鏡面一樣墜入虛空，捲起陣陣時空亂流。

    吳悔面對這種情況也不敢大意，遠遠地逃了出去。

    而巫祖被混沌鍾和永恆神兵的碎片所擾，竟一時難以脫身。

    一方獨立的世界突然從破碎的時空中鑽出，山川河流盡皆湧現，景色之美如同畫卷一般。

    而且其中景象絲毫不受時空亂流的影響，端的是神奇無比。

    此時巫祖似乎受到這一片祥和天地的影響，行動完全受限，再也不能反抗分毫，最後甚至連眼皮都不能再眨一下，只能任其鎮壓在自己身上。

    巫祖想要慘叫卻發不出聲，眼神之中儘是惶恐之色。

    也不知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最後連眼眶都瞪裂了，七竅分別流出綠色的血液。

    伴隨著「噗呲噗呲」的聲響，綠色血液率先蒸發，隨後巫祖的身體開始消融。

    原來這才是吳悔所說的新術。

    剛才吳悔所做的那些都是給自己拖延時間而已，因為吳悔要祭出此術必須蓄勢。

    而巫祖一旦感應出此術威勢，絕對不會再給吳悔機會。

    所以吳悔才利用巫祖的自負，給其施以致命一擊。

    此術消耗頗大，對吳悔也是不小的負擔，而且只能施展一次。

    若不是情況特殊，吳悔絕不會現在使用。

    吳悔喘著粗氣走到意識尚存的巫祖身邊，嘴角浮現一抹人畜無害的笑意。

    「你現在肯定很想知道這是什麼法術，看在你幫我檢驗此術威力的份上，我索性幫你完成遺願，其實你眼前的這一方世界便是『永恆國度』的一隅。」

    巫祖聞言內心猛然一滯，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只有眼神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隨後逐漸變得飄忽。

    直至巫祖徹底消失，那片祥和天地才堪堪降下一角，若隱若現地映出一處碧波旁的幾隻仙鶴。

    就在這時，這方世界的時空壁壘突然一陣波動，似乎隨時可能隱去。

    吳悔見狀一陣猶豫：「永恆國度只為一人開放一次，倘若我現在不進去，以後將再無機會，可是……」

    吳悔凝聚神力，雙眼泛出尺許長的金光向一顆蔚藍星球望去，那裡有他最重要的一群人。

    「爸媽，待我在永恆國度獲得足夠高的地位，一定接你們過來，還有曉悠、洛靈兒、千雪……」想到他們，吳悔的內心湧出濃濃的不舍。

    這時永恆國度的時空壁壘波動的越發激烈起來，且已變得十分虛幻。

    隨後吳悔果斷轉身，在時空壁壘即將消散時一步邁入其中。

    同一時刻，地球上的某些區域竟出現了永恆國度的世界投影，而吳悔正向前走著，僅留下一個背影，只是不明真相的人們都把那當做海市蜃樓。

    龍神部落的總部正好能看到這一景觀，崑崙仙宗的一眾人等都在，卻無一人言語，內心俱是激動不已，想像著自己也有一天成為向前走著的那人。

    吳曉悠和黃新月相擁而泣，吳大海則在旁輕聲撫慰，眼中難掩驕傲之色。

    不遠處，洛靈兒手牽一名九歲左右的男童，似乎不願與吳大海一家靠得太近，只是望著空中景象怔怔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