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妓女

作品:《罪己者

    她是個妓女。

    男人花四百塊錢可以干她一炮,花兩千塊錢可以包她一宿。

    說的通俗一些,她是個賣肉的。

    2016年的4月14號這一天的夜晚,天空有些陰沉。

    濛濛細雨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香肩上。

    她走進了麗晶賓館的大門,她穿的花枝招展,扭著屁股,臉上掛著浮誇而又卑微的笑。

    可表面上的光鮮並不能掩蓋她內心對於自己行為的厭惡。

    她缺錢,這是她所有自甘墮落的理由和藉口。

    她沒有老公,卻有一個傻兒子,傻兒子十二歲半了,除了媽媽之外,什麼都不會喊。

    她不坐電梯,做她們這一行的,對於賓館電梯有一種特別的抗拒,走樓梯,讓她們更有安全感。

    她走上了四樓,敲響了414的房門。

    就在剛剛,414的一個客人打響了她的電話,打的是她的私人電話。

    這多少有點奇怪,因為她的私人電話一般不會告訴客人。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就釋懷了,如今這種信息時代里,還哪有什麼私人不私人的。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鐘,她準備做完這最後一單今晚就收攤。

    房門沒有開,她又敲了一次,這一次比之前更重一些。

    隱約之間,她好像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奇怪的細微的聲響,像是什麼動物的低聲鳴叫。

    她忽然有點猶豫,當她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再次敲門的時候,房門打開了。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從門縫中露出了半張臉,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長得很清秀,一看就是有知識的人。

    她露出了職業性的笑容,下意識地提了一下胸膛,兩個肉球若隱若現。

    男人盯了她一會,眼神有些複雜,不像是單純的欲望。

    她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自己不該來的,她想要走。

    有兩種客人,是她們最不願意接觸的,一種是邋遢的老頭,一種是看似文質彬彬的書生。

    前者讓人噁心,後者讓人害怕,這兩者,永遠都猜不到他們到底想怎麼玩。

    這個男人像一個教書的,她這樣想著。

    忽然,門打開了,男人靠邊而立,讓出了一個身位。

    她猶豫了一下之後,走了進去。

    窗簾拉得很緊,屋內光線昏暗。

    她坐在了床上,翹起一條黑絲包裹的長腿,笑道:「一瓢,還是一碗?」

    「什麼是一瓢,什麼是一碗?」

    男人的吐字很清晰,語氣很柔和,像是廣播裡經常聽見的午夜節目的主持人。

    她的心裡多少踏實了一些。

    「一瓢就是一次,一碗就是一夜。」

    「都什麼價格?」

    「400,2500。」她故意提高了一碗的價格,她不想被包夜,至少今晚不想。

    「那我來兩瓢。」

    「兩瓢一千。」

    他忽然笑了一下,她沒有看懂這抹笑容的意思,至少現在沒懂。

    她只是覺得這笑容看起來有點恐怖。

    當他將十張百元大鈔塞進她短褲里的時候,她很麻利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她赤條條地躺在床上,望著他:「快點吧。」

    他趴在了她的身上,一如所有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的動作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

    這時候,房間內有什麼東西響了一下,很輕微,好像是笑聲,又好像是哭聲。

    聲音一閃即逝,她並沒有捕捉到聲音的來源在哪。

    她在房間內看了一會,把目光收回來,從包里取出一個套子,說:「戴上吧。」

    她可不想生出第二個沒有爹的傻兒子。

    那個男人將她的套子拿在了手裡,看了看,似乎不大滿意,他說:「用我的。」

    他站起身子,走向了衣架,衣架上掛著一件墨黑色的風衣。

    當男人掀開風衣的時候,她似乎看見了幾道亮閃閃的白光,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但風衣很快就重新遮了起來。

    男人再次趴在了她的身上,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她毫無感覺,靜靜地躺著,像是一具乾屍。

    男人的眼鏡片後面閃著如同狼一樣的光芒,亮晶晶的,像是刀片一樣,她有幾次觸碰到了那種眼神,又迅速移開,那種眼神讓人害怕。

    有一個想法鑽入了她的腦海,她忽然不想幹了,最多再干一年,賺夠了給傻兒子去大醫院治療的費用,她就金盆洗手。

    她輕吁了一口氣,配合著做了幾個提臀的動作,她只希望這個男人儘快結束,越快越好。

    忽然間,枕頭旁邊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咯咯咯咯!」

    她嚇了一跳,要不是被男人壓著,估計都直接從床上彈射了起來。


    「什麼聲音?」她下意識地抱住了男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聽錯了。」男人將她抱起來,背對著他。

    她依舊沒有任何的感覺,她還在回想著剛才那陣奇怪的聲響,就在枕頭旁邊,那個粉紅色的毛毯裡面。

    她發誓這一次自己絕對沒有聽錯。

    她悄悄伸出一隻手,摸向了那個毛毯,毛毯裡面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線,正好射進她的瞳仁裡面。。

    「咯咯咯咯!」

    毛毯裡面再次傳來了詭異的聲響。

    這一次,她聽清了,那是一個嬰兒的笑聲。

    那笑聲,像是催命的。

    她的頭皮忽然一陣發麻,她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她覺得今晚要栽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一個冰涼的東西支在了她的脖頸上。

    涼颼颼的,冒著寒光。

    那是一把雪亮的手術刀。

    手術刀忽然往下一壓,然後重重一滑。

    「噗呲!」

    鮮血噴射而出,像是壞掉的水管一樣。

    「嘩啦啦!嘩啦啦!」

    她甚至聽見了鮮血冒出來的聲響。

    她想要尖叫,可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鮮血從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後背上,她的臀部。

    最後一下,伴隨著男——她死了。

    「這個狗日的男人沒有戴套……」

    這是她最後的想法,這個想法跟隨著她最後一口呼吸,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黑色的眼鏡成了紅色的眼鏡。

    戴著紅色眼鏡的男子從床上下來,走進了洗手間,洗乾淨身體,然後走了出來。

    他的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他再次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術刀割著女人的臉皮。

    他的動作很熟練,一下又一下,很慢,很仔細,很小心,發出『吱吱吱吱』的輕響。

    如果他的手抖一下,那麼這張臉皮可能就壞掉了。

    可是,自始至終,他的手沒有抖一下。

    他將女人的臉皮從她的臉上摘了下來,像是剝下一根香蕉皮一樣輕鬆容易。

    他拿著這張完整的人皮臉再次走進了洗手間。

    很快,他就走了出來,不過這一次,他的臉變了。

    他成了那個女人,他戴著死去的女人的臉。

    那張臉上重新塗了紅嘴唇,重新鋪了白粉,甚至還畫了睫毛,戴了眼影。

    他拿起了女人的黑色絲襪,套在了腿上,他擁有了一雙黑絲大長腿。

    他從衣櫃裡取出一個假髮,戴在了頭上,他擁有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他戴上了女人的胸罩,在裡面塞了兩團棉花,他擁有了d罩杯的雙胸。

    他穿上了女人的包臀短裙,原地轉了兩圈,他跳的是黑天鵝。

    最後,他走到了衣架前,掀開了黑色風衣。

    黑色風衣裡面有著各種各樣明晃晃的道具,剪刀,鑷子,注射器……

    他將手術刀插回了刀鞘裡面,將風衣取下來,平放在了床上。

    他登上高跟鞋,站在床頭,盯著枕頭旁邊的那個毛毯。

    盯了幾秒鐘之後,他緩緩趴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抱起了毛毯。

    毛毯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張笑臉,以及一個打開著的微型錄像機。

    「咯咯咯咯!」嬰兒對著男人笑,張牙舞爪。

    「我帶你去找媽媽。」

    男人在嬰兒的臉蛋上溫柔地親了一下,把微型錄像機拿出來,關上,然後將毛毯放在了大衣上。

    他將大衣捲起來,放在了手臂上,提起了女人的挎包,走了出去。

    走了兩步之後,他停住了,他歪了一下腦袋,從挎包裡面取出那十張本來屬於他的百元人民幣。

    他走到了床邊上,將那十張人民幣塞到了女人的雙胸之間。

    他走了兩步之後,又回來了,他從女人的雙胸之間捻出來六張百元大鈔,放進了挎包里。

    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沒有嘆息,也沒有微笑。

    他很平靜,平靜的像是剛剛炒了一盤番茄炒蛋。

    他撫了撫眼睛,打開房門,信步走了出去。

    走出這道門,他就是一個女人了。



第一章 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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