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永恆的戰鬥從一開始便直接進入高潮。

    黑金劍芒結合了凌靈的劍氣與死亡規則，兩者相合，威力陡增。

    無盡劍芒仿若太空中一場急劇的風暴瞬時卷盪億萬里空間，處於中心的永恆就像是茫茫大海中一葉扁舟。

    劍芒涌動著聚集到一處，永恆的身影立時被覆蓋不見。

    凌靈則是趁此機會身融劍光，靠近蓮花印記。

    永恆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凌靈不是沒想過殺死他也不是不敢殺死他，而是現在沒有那個時間浪費到殺死一個永恆的事情上。

    空間穿梭頃刻即至，凌靈元神出竅，如流水入海般融進印記。

    另一邊，劍氣風暴忽收忽漲，表象清晰地傳達出其內部並不穩定的態勢。

    永恆確實被凌靈突然之間爆發出來的強烈殺意嚇了一跳，雖然他和凌靈之間遠遠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不過他之前數次現身也的的確確為凌靈解決了一些麻煩，再則，就如他先前所言，他對凌靈也確實投入了不少的關注，這次相見，他已經儘量讓自己態度顯得平和，卻不想凌靈卻像極了一個渣男瞬間翻臉不認人。

    掌控一整個宇宙陰暗面的力量，凌靈有了足以讓永恆正視的實力，於是凌靈爆發之際，永恆也嚴陣以待全力防守。

    然而等待數秒之後，預想中鋪天蓋地的攻擊並未來襲，永恆這才知道凌靈只是虛晃一招。

    他暗道一聲不妙，全力推開體外劍氣風暴，卻見凌靈早已融入金色蓮花印記，頓時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

    印記的存在是平面的，是依附在宇宙壁壘之上的。先前那朵搖曳的蓮花儘是氤氳能量中折射映現的虛影。

    然而，現在，永恆親眼見證了它的真正綻放。

    平面紋路中的金色能量向上涌動，抵達一定高度後它開始蜿蜒捲曲，好似花瓣在舒展。

    不多時，三十六朵花瓣相繼生成，匯聚能量化為實質地蓮蕊佇立在中央，凌靈的元神盤坐其間。

    玄之又玄的力量頓時衝擊著永恆的心靈。

    然而變化仍未止步。

    脫離元神後漂浮在一旁的凌靈身軀忽地朝著蓮花墜落而來，下落過程中，它像是與大氣摩擦中的隕石，驟然間爆發出絢爛繽紛的火焰光芒。

    肉身消失不見，仙藕軀幹、息壤相連、鳳凰火焰以為涅槃根基的本質暴露無遺。

    在元神的操縱之下，這具身體開始寸寸裂解，轉眼回歸到了其最根本的狀態。

    最先落下的是仙藕。

    它化作純淨的本源之力融入金蓮瞬息消失，與此同時，整朵蓮花的體型開始迅速膨脹，直到體積翻倍後才堪堪停下。

    其次落下的是息壤。

    源自遠古時代的材料浸入蓮蕊後隨即向下蔓延，毋庸置疑，它是所有生靈最好的養料。

    立時，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痕跡在蓮花表面迅速擴張，驀然只見，蓮花的色澤發生了些許變化，金色逐漸退卻，縷縷青氣自內而外地泛出。

    最後墜落的鳳凰火焰。

    來自於夏侯凰體內最純正的本命之火，與之性命相修，當夏侯凰破除阻礙登臨仙王之境時，她的本命火焰也完成了一次獨一無二的蛻變，只需一點火星，便能起死而回生。

    鳳凰火墜入蓮花，劇烈的爆燃轟地一聲迸發，席捲整朵金蓮的火焰灼灼升騰，高溫下光影晃動不休，周遭的空間仿佛都化作了它的燃料，無跡可尋的時間也被它捲入其中。

    剛剛靠近了一些的永恆不得不朝遠處退去。

    好在這時空為薪柴的火焰並沒有肆無憚忌地擴張，它僅是守護著那一片區域，甚至於它本身所處的宇宙壁壘也絲毫沒有受到損傷，這讓永恆鬆了口氣。

    光焰閃動，金光迅速衰退，青色逐步取而代之。

    三十六瓣青蓮緩緩地向內聚攏形成了一個花骨朵。

    花瓣之內，定有難以想像的變化正在發生，然而永恆此刻卻不得寸進。

    青蓮中，凌靈的元神蜷縮起來，猶如先天之胎。

    青蓮內部無數陣紋在鳳凰火的煅燒中生長出來，當它們連接為一之時，凌靈的意識瞬時被牽引到了別處。

    一座龐大不知凡幾的宮殿中，地面鋪就著火紅的細絨毯，一根根延伸到了肉眼極限之外的擎天金柱分列左右。

    黑色長案後，夏侯凰身披金紅鳳凰袍，烏黑如瀑的長髮中插著一支金鳳簪，額邊九條玉珠隨著她抬頭的動作輕盈搖晃。

    夏侯凰指向自己對面，那裡坐著凌靈的本尊。

    玉冠玲瓏，長髮披肩，面白如雪，突顯了眉心處赤金的劍印，一身道袍藍白相間，單是身軀盤坐，便有一股驚天之勢。

    凌靈很想驚嘆一下為什麼世間竟會有如此完美之人，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便被案几上的長劍所吸引。

    那是他的鳳求凰本體，這柄赤金劍體中內斂著驚天的劍氣，劍身上九個篆字鮮艷如火，最下方，四個稍顯虛幻的字體似乎就要掙脫牢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凌靈與夏侯凰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旋即，凌靈意識沒入身軀，那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銳利的鋒芒頓時如箭般迸射而出。

    他伸手點上長劍，劍體立時化光融入身軀。

    「師尊，我去了。」

    夏侯凰緩緩點頭。

    起身離開，三步之後，身後忽地傳來前所未有的溫柔之聲。

    「我等你！」

    凌靈身子一頓，片刻後含著難掩的笑容重重點頭。

    青蓮顫動，仿似池中微動盪開，它也隨之搖曳起來。

    靜觀其變的永恆卻驀然間變了顏色。

    整個宇宙中泛起同一個頻率的波動，無盡星辰、天體、生靈乃至於規則都開始為之顫抖。

    青蓮漸開，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中，九彩光芒不可阻擋的徑直衝出，它不但破開了眼前的時空，甚至無視一切阻礙穿過了宇宙壁壘，越過了多元空間，在一個個單體宇宙中筆直地蔓延。

    這一刻，平靜了無數時間的多元空間突然之間變得燦爛起來。

    一個個宇宙中的大神們目睹了這道九彩光華，循著其來時軌跡往回探查之後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青蓮之內，以元神為中心，一個嶄新的軀殼如同澆築塑模般快速生成。

    伴隨著這樣的進程，穿越多重宇宙的九彩光芒也越來越盛，片刻不停地向前迸發。

    望著這樣的變化，永恆心中大驚，他正待施為之際，忽地抬頭向上。

    幽幽的虛空之中，一座廣闊無垠的建築緩慢浮現，無數根雪潔白的立柱延伸開來，高聳的殿宇駕臨，一尊尊熊熊燃燒的烈火排在殿前，穿過立柱，內里金光熠熠，聖潔無暇。

    永恆緊抿嘴唇，微微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青蓮盛開，九彩光芒粗壯如柱地橫亘在多元宇宙之中。

    宇宙外，一團磅礴的黑霧逆著光柱席捲而來，其中的殺意與死亡氣息令人心驚。

    待她靠近青蓮之時，憤恨至極的聲音陡然傳開。

    「這是你自找的！」

    死亡瞬時現身，她一隻獨眼中滿是狠辣，另一邊眼眶空空蕩蕩，煞是駭人。

    此刻她手中凝聚出一柄修長銳利的黑刺，刺身以死亡規則凝聚而成，尖端寒芒流轉，黑刺朝著青蓮落下，前方空間寸寸裂解，大小碎片飛速濺射。

    永恆對這一幕不管不顧，他的精神全都放在了剛剛出現的殿宇之上。

    死亡口中憤怒的嚎叫逐漸轉化為大仇得報的快意笑聲，黑刺探入青蓮，死亡興奮不已。

    然而就在這一刻，她手裡的黑刺突然停住了。

    死亡先是一愣，旋即身後爆發出更加劇烈涌動的陰雲，澎湃的規則之力迅速加持在黑刺上。

    可這仿佛毫無用處。

    那虛空浮出殿宇展露全貌，它高高在上獨聳星空，仿佛能夠壓制住多元宇宙中的任何變化。

    「我不信！」死亡暴怒大吼，雙手握住武器奮力壓下。

    但是這一次，她不但沒有將黑刺插入更深處，反而像是親手將黑刺拔了出來。

    緩緩上升的黑刺讓死亡震驚莫名，她咬牙顫身全力施為，卻始終無法改變眼前的狀況。

    終於，黑刺的頂端被推出青蓮，一隻宛若無暇白玉所鑄成的手掌也跟著出現。

    兩根手指夾住了銳利的黑刺尖端，死亡像是稚童被倒推出去。

    隨著最後一瓣蓮葉打開，凌靈終於駕馭著自己的本體出現在了這個宇宙之中。

    打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咔咔的聲響從渾身上下蹦出，烏黑長髮在背後迎空飄舞，身上的藍白長袍看起來與這方天地竟有些格格不入。

    死亡愣愣地看著就在自己不遠處的凌靈，獨目中閃動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凌靈回過頭看著她露出一個頗為溫暖的笑容。

    死亡卻立時發出一聲尖叫，瞬時化作黑霧朝遠方逃遁。

    「來都來了，就沒必要走了。」凌靈後知後覺地探出手掌，立時遠處一隻碩大如天體的手掌湧現，它似乎跨過時空之隔，將死亡一把攥在手中。

    收手之際，一個微縮版的死亡出現在了凌靈掌心。

    這時，永恆突然道：「不要那麼做。」

    凌靈不管不顧，握起拳頭。

    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掌中逸散，隨著升騰化作飛灰消逝。

    宇宙之外，瞬時有無盡的黑芒涌動起來。

    「她是死亡，你殺了她，所有的規則都會異動，而且她還會隨著規則重新復活。所以你沒必要這麼做。」

    永恆給出了自己的解釋，但凌靈卻聽得搖頭。

    他伸手朝著宇宙之外輕輕一壓，立時剛剛翻騰而起的規則之力頃刻被鎮壓。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高處的殿宇：「這位就是生命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