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不要也罷

    趙文瑄輕輕推開了閣樓二樓的門，然後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植物世界」，不由愣了一下，繼而就被這滿屋子的植物吸引目光，不由目光四處打量。

    當他看到坐在一張桌子後正準備吃飯的老闆游本昌後，不由微微躬了下身子：「抱歉，打擾了！」

    「進來吧。」游本昌一邊倒著茶，一邊說道。

    鏡頭跟隨著趙文瑄進屋的身影，展現出他路過時身邊更多的植物，而在窗戶邊上則是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中間有一小塊地方還可以烤東西，雖然屋子看起來有些亂，但是所有的物品，都那麼樸實，那麼有生活感，沒有一絲虛假和做作。

    游本昌沒有抬頭：「吃飯了嗎？」

    「嗯？」趙文瑄收回目光，看向老闆。

    「你老婆還沒回來吧？」游本昌一邊問著，一邊倒了杯茶，放到自己的對面。

    趙文瑄輕輕點頭，嘆了口氣應聲道：「是」

    「來嘗嘗吧，我手藝應該還算不錯。」說著，游本昌就從桌上又拿了碗筷和碟子擺到對面。

    見游本昌用筷子在烤架上面翻了翻食物，趙文瑄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河豚的魚子，撒點鹽烤一下吃很香。」游本昌將一個魚子夾到了趙文瑄的碟子中。

    但是趙文瑄並沒有拿起筷子，他看著低頭擺弄著食物的游本昌，兩次張了張嘴，想要提自己辭職的事情，但是游本昌就是沒有抬起頭來看他。

    而也就在這時，他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游本昌身後不遠的架子上，擺著一個相框。

    游本昌好像是發現了他的目光所及，放下筷子，抬手往後微微示意：「我老婆，9年前，得病去世了。」

    趙文瑄微微點頭，眼神中流露出遺憾和致意的目光。

    游本昌嚼了嚼口中的食物，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夫妻倆肯定會有一個先走，痛苦的是留下來的那個。」

    說著，游本昌又喝了口茶，而趙文瑄則是看向了他。

    游本昌的這話其實意有所指，因為現在男主角的老婆，也就是蔣琴琴離開了趙文瑄。

    隨後，游本昌又放下茶杯，側臉露出一個追憶過去的神色，好似想到了美好的事情，然後笑著道：「我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走了。」

    說完，他扭過身體，看向了老婆的照片：「她是我送走的第一個。」

    然後他回過身來：「那之後我就開始做這一行了。」

    下一刻，游本昌從碟子中拿起了河豚魚子：「就說這個吧。」

    他放入嘴中咬了一口，嚼著露出一個享受的表情：「這也是遺體啊！」

    隨後他看著手中的魚子，發出感慨：「一種生物靠吃別的生物生存，呵！」

    趙文瑄聽明白了游本昌話里的意思，人本身就是不斷吃著別的生命的遺體在生存，每日都有死亡和遺體入口，還有什麼好嫌棄入殮師這個送走遺體的職業了？

    游本昌拿著手裡的魚子又繼續道：「想活著就得吃東西。」

    他咬了一口咽下去：「既然吃，就要吃最好的。」

    趙文瑄看著游本昌，知道對方是在說入殮師這門職業是社會的必須品，同時也是在說人活著要吃飯，做入殮師有什麼錯？

    一個職業必要做著這個職業該做的事。如果下定了決心做入殮師，那麼就要堅定信念，做到最好。

    趙文瑄沒有說話，而是低下了頭看向了碟子中的河豚魚子，然後將其拿起咬了一口，剛入口時有點燙，但是下一刻，他猛然有點誇張地睜大眼睛，豎起了眉毛。

    游本昌看著他問道：「好吃吧？」

    趙文瑄面上露出笑容：「很好吃！」

    游本昌意味深長地感嘆道：「好吃到讓人為難啊！」

    說著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而趙文瑄也是笑著將手中的河豚魚子吃了個乾乾淨淨。

    「過！游老師演的很棒，文瑄也是！」

    吳宇辰看著監視器中的回放，對這最後一次的效果很滿意。

    這一段是游本昌老爺子，用自己的人生智慧，一步步瓦解掉了林悟想要辭職的心，也一點一點向他傳達入殮師雖然是接觸屍體，但又有何不潔之說？

    同時，這也是影片第三次出現了動物屍體，第一次的章魚，第二次小河中的鮭魚，第三次河豚的魚子，每一次都會給男主角林悟帶來不同的思考。

    游本昌聽到吳宇辰的誇獎，笑著走過來說：「吳導，還是你的台詞寫得好，這種已經看透了生死的豁達，領悟了生活的真諦的對話，真的很讓我佩服！」

    吳宇辰聞言笑了笑：「游老師過獎了！你們的這段表演，才能讓我這段對話出彩！」

    酒店中，當吳宇辰掛斷了一通電話後，眉頭不由皺起，站在窗邊眺望向遠方，靜靜思考著。

    蔣琴琴也發現了他的狀態，不由走過去問道：「老公，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煩惱？」

    吳宇辰搖了搖頭，然後對蔣琴琴笑了笑說道：「煩惱？也算是吧」

    然後他口中感嘆了一句：「幸福的煩惱啊！」

    「幸福的煩惱？到底是什麼啊？」蔣琴琴聞言立馬好奇地追問道。

    吳宇辰看著自己的手機說道：「剛剛奧組委的一位領導給我打電話，提醒我明年9月就是奧運會開幕式方案徵集和選拔時間了，想讓我早早做準備！」

    蔣琴琴聞言不由大喜，這幾乎就是明示，奧組委希望吳宇辰能夠挑起擔子，準備出一個好的方案來，來擔任開幕式的總導演！

    蔣琴琴立馬抱著吳宇辰親了一口，喜氣洋洋地說道：「老公，你真厲害！」

    不過她想到剛剛吳宇辰嘆氣的模樣，不由問道：「這是大好事兒啊！你怎麼有些愁眉不展的？」

    吳宇辰嘆了口氣說道：「我的時間不夠啊！」

    雖然到明年9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但是他吳大導演的工作也是安排的不少，

    真不一定能抽出來那麼多時間來準備了。不說現在還沒拍完的《入殮師》要做後期，好萊塢那邊還有一個《蝙蝠俠》正在籌備著，等著他明年來開機拍攝呢。

    說實話，老謀子拍的電影，每一部都或多或少有爭議，有被詬病的地方，但是他搞的奧運會開幕式，是真的沒的說。得到了全國上下，各國觀眾的一致認可。

    所以這次奧組委領導的這通電話讓他有些為難。吳宇辰捫心自問，讓他搞出比老謀子更好的一版方案出來，他也做不到啊！

    你說你去把老謀子的方案抄了？這根本不行啊！

    到時候老謀子自己也拿出來個這款方案，那不是要整出來個大瓜？那到時候是讓奧組委相信他們兩個誰？

    以吳宇辰現如今的地位和威信，倒是可以把老謀子壓倒，讓奧組委全方位投向他吳大導演，把老謀子定為小人。但是這種事情他不會做。為了一個總導演，何必呢？

    而且以他現在的影響力，有沒有這個總導演，對他的加成真的很大嗎？

    吳宇辰思量了半晌，還是覺得這個事情算了，這個總導演不要也罷！

    奧組委那邊雖然希望他來當，但是他到時候也能找理由推脫開，不礙什麼事。最差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學吟詩小達人，過去吟詩一首，然後被光榮淘汰。

    吳宇辰想通了之後，便也舒展開了笑容。

    不過蔣琴琴卻是不知道，她有些擔心地問道：「老公，時間特別緊嗎？能不能趕一趕？」

    吳宇辰搖了搖頭：「沒那麼容易啊，這也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情，真要是做一個完整方案，那就得組一個靠譜的團隊出來，精心準備，非得幾個月時間不可。我這邊，還是算了吧！」

    蔣琴琴連忙道：「老公！不能算了啊！奧運會這麼大的事情，咱們國家舉辦一次不知道多久呢！全國上下可都看著呢，可能也就這一次機會了！」

    吳宇辰嘆了口氣：「一年時間，《入殮師》和《蝙蝠俠》兩部電影，我很難說再有足夠時間去準備這個了」

    蔣琴琴聞言，眼神中不由露出愧疚之色，要是當初她沒找吳宇辰求女主角，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開這部《入殮師》？那這幾個月的時間不就有了麼？

    她面現掙扎之色，猶豫了半晌後才說道：「老公，要不，要不咱們這戲」

    吳宇辰見她這模樣，直接說道：「想什麼呢？我是那種做事情半途而廢的人嗎？這部戲可是大傢伙的結晶，不是咱們倆的！」

    隨後他語氣放緩，揉了揉蔣琴琴的肩頭：「別想太多，先拍好眼下的戲吧！」

    蔣琴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趴到吳宇辰胸口，心中股股暖流涌過。

    「看上去好像還活著一樣。」

    「估計是燒炭自殺的。」

    「你怎麼知道的？」

    「表情毫無痛苦的樣子。死在冰冷的車裡面，發現的早就會這樣」

    鏡頭中，游本昌和趙文瑄兩人正在為一具遺體做入殮前的準備，兩人交流著。

    隨後，趙文瑄仔細看向死者的臉：「明明這麼漂亮」

    鏡頭也對準了死者，是一個長發美女。

    這時游本昌對趙文瑄突然問道：「伱要試試嗎？」

    趙文瑄還沒回答，就聽到吳宇辰喊了一聲「咔」，他本來以為是自己出了問題，不過見吳宇辰並沒有找上自己，而是在和攝影師說著什麼，看來不是他們兩個演員的事情了。

    此時吳宇辰對攝影師說著：「這個鏡頭，不要俯拍，攝影機的機位要降到和林悟平行的位置，讓游老師的臉處於邊緣位置。」

    這一段對話鏡頭，其實表達的是游本昌和林悟這個徒弟正式進行工作交接的含義。之前他還沒出師的時候，可以進行俯拍，但是當今天正式交接後，拍攝機位就必須對其平行拍攝。

    這意味著林悟可以獨自承擔入殮工作。對於入殮師這份嚴肅、莊重卻不會得到多數人青睞的工作，傳承的意義自然更顯重要。

    片刻後，鏡頭中，趙文瑄伸出手在鋪蓋下的死者身上摸著，然後不由表情微微變化，手停留在小腹下方，來回摸著確認。

    然後他將手縮回來，身體退後游本昌身邊，側著身體小聲對其嘀咕道：「他有那個東西」

    「什麼？」游本昌疑惑道。

    趙文瑄再次小聲道：「就是那個玩意兒」

    下一刻，游本昌好似也明白了過來，然後看向了躺著的死者面容，明明是個美女！

    游本昌也是愣了一下，等到趙文瑄給他遞過來手套之後，他戴上伸過去親自去確認。

    在一旁的死者家屬們看到這個場景後，也是神色各異，父親低下了頭，母親則是深呼吸了一口氣。

    游本昌確定後，走到了僱主身旁，小聲問道：「有件事情要問一下。」

    「啊？什麼？」男人好像有點耳背，聲音很大。

    游本昌湊近了些，低聲問：「等會給死者化妝，有男妝和女妝的區別」

    僱主哦了一聲：「你等下。」

    然後他到中年夫妻面前，依舊是大聲問道：「大姐，想給鐵男化什麼妝？是男孩，還是女孩？」

    說完他嘴角還帶著絲絲笑意，顯然對這種事情心下有著嘲笑。

    中年婦女沒好氣瞥了他一眼，然後對著自己丈夫嘲諷道：「要是我一開始就把他生成女孩兒，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了！」

    中年男人側著頭，眼神閃爍著，不想搭理自己妻子。

    「這都怪你！」

    聽到妻子的埋怨，中年男人扭頭和她對視著，目光有著怒意，妻子也是毫不示弱瞪著他。

    旁邊看著的男人笑著問道：「大姐，那化女妝吧？」

    「對！」婦女擲地有聲地說道。

    鏡頭中，趙文瑄給這位「美女」化著妝，面容逐漸變得更加精緻，更加漂亮。

    而在邊上，此刻他的母親已經撲上來，嚎啕大哭。

    他的父親懷中抱著自己兒子短髮照片的遺照，看著自己兒子的臉，控制不住地流下淚水，口中喃喃道：「鐵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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