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色是刮骨刀

作品:《西遊:從白虎嶺開始

    翌日清晨。

    月落參橫,旭日東升,雲映兩色,光入大地。

    天剛蒙蒙亮,白骨洞中喧聲漸起。

    袁通起床穿好衣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雖然沒睡幾個時辰,但因掃清心中鬱結,倒也不覺疲憊。

    只是苦了一旁的阿虎,昨晚被他從睡夢中拽起來冒著冷風在林子裡逛了半天,今早起來發現臉腫了一圈,身上毛髮凌亂,瞧上去多少有些可憐。

    黑狐見兩妖面容憔悴,湊前打量半晌,摸著下巴狐疑道:「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幹啥去了?是不是又背著我偷吃什麼好東西了?」

    袁通無聊地打個哈欠,沒有答話。

    阿虎撓了撓頭,憨笑道:「沒有沒有,阿通昨晚心情不好,我陪他去散散心!咱們都是兄弟,有好吃的肯定有你一份,阿狐你就放心吧!」

    「他會心情不好?」,黑狐聞言一臉不信,也沒深究,只是哼唧一聲,意有所指地道:「還是阿虎你仗義,記得你狐兄!不像某人!」

    說著,瞥了眼旁邊正優哉游哉舒展筋骨的白猿。

    對於黑狐話中帶刺,頗愛擠兌他人的風格,袁通早都習慣了,也不以為意,實在懶得理這滿腦子都是烤肉的吃貨狐狸,當即闊步走出洞窟。

    來到洞外,入目陽光明媚,綠意盎然。

    不遠處的空地上,數十小妖已陸陸續續集結,稀稀拉拉地扎堆插科打諢,等待點卯。

    袁通隨便找了個石頭蹲下,兩眼漫無目的地掃尋,耳朵自動隔絕了周遭嘰嘰喳喳的吵鬧。

    沒多久,黑狐和阿虎也走了出來,在他身邊站定。

    又過了大概兩拄半香的工夫,右先鋒巧詐奸猾那熟悉的龐大身影才慢悠悠在群妖面前露了相。

    隨著老豺現身,空地上嘈雜的聲音為之一靜,小妖們自覺站直身子聚攏起來,在其面前歪歪斜斜勉強擠成四排。

    袁通三兄弟站在四排末尾,默默打量老豺。

    之前洞裡昏暗尚不覺怎樣,如今在陽光底下一看,端的是兇惡無比!

    只見它:

    頭貫渾鐵盔,映日光明;身掛錦絨袍,隨風飄舞。

    下著黑鐵裙,緊勒皮條;足踏花褶靴,誇耀威武。

    口若腥盆,齒排鋼矬;眼鼻醜惡,鬚髮崢嶸。

    腰廣十圍,身高三丈;爪尖勝鉤,尾粗賽槌。

    手執刀兩口,鋒刃多明亮。

    稱作惡先鋒,磊落凶模樣!

    那老豺大咧咧行至列前,眾妖頓覺一陣惡風熏面,不由心慌意亂,歷時騷動不止。

    袁通也被其凶威震懾,乾咽了口唾沫,心下一片凜然。

    巧詐奸猾故作姿態,果見一干嘍囉滿臉畏懼,心中得意,頓時兩手插腰哈哈大笑,招來負責看守花名冊的小妖,開始例行點名:

    「二魁。」

    「到!」

    「牛大。」

    「在!」

    「老馬!」

    「有!」

    「...」

    「....」

    「好!剛才所有點到名的,今日巡南山,辰時出發,務必趕在天黑之前歸洞,去吧!」

    老豺大手一揮,十幾個小妖紛紛出列唱喏而去,一旁負責點名的小妖頭也不抬,捧著花名冊埋頭繼續叫著:

    「.....」

    「......」

    很快,便輪到袁通他們三個。

    「袁通!黑狐!阿虎!」

    「到!」

    「你們三個巡北山,由章老三領頭,早去早回!勿要遲了日子!」

    「遵令!」

    三妖齊聲稱是,便跟著一個邋裡邋遢的雞窩頭獐精出了隊。

    回到洞裡,見都是熟面孔,又嘻嘻哈哈打鬧了一陣。

    野獐精章老三性子隨意,對三妖吩咐幾句,只簡單交代了一下任務,便轉身離開。

    袁通三個也不墨跡,拿上銅鑼、令旗,帶好巡山腰牌,收拾好巡山用的著傢伙什兒,結伴直奔白虎嶺北山而去。

    興許是昨晚上給老豺伺候爽了,他們今天的巡山任務並不算重,甚至可以說很輕快,因此一路歡聲笑語,很快便到了負責巡視的區域前。

    白虎嶺方圓五百里,嶺高林密,東、西、南三面層丘環疊,皆與險境接壤,陡峭難行,唯有北山不同,雖也翠濃葉茂、山林堆積,地勢起伏卻不大,還有之前遺下的蜿蜒山道,算是巡山差事中不那麼累的,何況三妖負責的只是其中的一小片。

    分頭巡視,不消兩個半時辰便能完成任務。

    話雖如此,黑狐卻並不打算受累。

    他向來不是個勤快妖,生了一身懶肉,平時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這回好不容易逮到偷懶的機會,又自詡這次任務之所以輕鬆全是自家功勞。

    當即毫不遮掩,不等袁通和阿虎開口便率先找了快平整的青石,堆了些乾草躺了下去,裝模作樣地拱拱手,沖二妖嬉皮笑臉道:

    「兩位仁兄,小弟床硬,昨晚沒睡安穩,這會兒渾身上下脖子疼,實在走不動道,只能在此恭候二位了!巡山之事,嘿嘿...就拜託了!」

    對這個慣會偷奸耍滑,滿腦子小聰明的髮小,袁通深感無奈,知道對方不想乾的活,說破天也沒用。

    於是搖了搖頭,邁步向前走去。

    阿虎威風凜凜的花臉上依舊是憨態可掬的模樣,用力拍了拍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口氣:


    「阿狐你安心休息,有我和阿通就足夠了!」

    「走了,阿虎!」,袁通頭也不回地遠遠叫了一聲。

    「哦,來咧!」

    黑狐成功摸魚,忍不住捂嘴偷笑,「您老二位慢走,回頭見!」

    。。。。。。。。

    卻說二妖進了林子,一路前行,沒走出多遠便被一條岔口擋住去路。

    袁通指了指左側較緩的山道,對阿虎道:「我向右,你往左,巡到半山腰就往回走,不出意外的話,趕在天黑前就能完事,在山門前集合,如何?」

    「聽你的!」,阿虎想也不想一口應下,完事忽然想起什麼,下意識問道:「我們回去了,黑狐怎麼辦?」

    「不必管他!」,袁通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冷笑一聲:「那小子睡彀准先拍拍屁股走了!你念著他,人家未必有空惦記著你!」

    阿虎撓了撓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了,動身吧!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袁通拍了拍阿虎的肩膀,說完把令旗別在腰後,率先順著右側山道向深處走去。

    。。。。。。。。。

    五百裏白虎嶺坐地雖廣,架不住袁通自打成精後便在白骨洞做事,早把這北山巡了不知幾多回,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因此走起來自是毫不拖泥帶水,向下一路疾行,只盼著早到地方好往回返。

    走個二三里便搖一下鈴子,每逢三五里扯下梆子敲兩下,整套流程端的是行雲流水。

    對他來說,巡山和吃喝拉撒睡沒啥區別。

    一路走來,獐鼠蛇蠍繞道,狼蟲虎豹躲藏,可謂暢通無阻,也不會遇見陌生的山精野怪。

    只因這白虎嶺是左右有名的凶山,其主白骨夫人乃千年的屍魔得道,習有一身駭人妖法,向來手段陰狠毒辣、睚眥必究,在此方州域凶威赫赫,妖妖談之色變,連附近一眾山神土地都要聽候她的調遣,更沒哪個不長眼的野妖敢偷偷潛入。

    就在此時,幾隻獼猴追逐嬉鬧著從頭頂掠過,袁通循聲望去,只見幾個紅彤彤的屁股鑽進樹叢里消失不見。

    好吧,這些鬼厭神嫌的死猴子除外...

    袁通心裡暗罵。

    他之前聽洞裡上了年紀的老妖講過,白虎嶺從幾百年前開始猴群泛濫成災,且屢抓不止,剛消滅一批眨眼便又不知從哪冒出來另一批,好似無窮無盡,數量令人咋舌。

    非但如此,這些猴子猴孫還個個膽大包天,行事毫無顧忌,不時挑釁、捉弄洞中群妖,也因此成了白骨洞飯桌上最常見的肉食,沒有之一。

    不過袁通心懷求道之心,立志向花果山的前輩學習,自幼咬松嚼柏,只食瓜果蔬菜,不沾葷腥,從沒碰過。

    不論如何,白虎嶺上的猴群越捕越多,已成不爭事實。

    其中原因,別妖摸不著頭腦,作為穿越者的袁通卻很清楚。

    這事說起來還得歸功於那姓孫的。

    當年他學藝歸來大鬧陰曹地府,從鬼門關一路打上閻羅殿,用判官筆將那生死簿上猴屬之類,凡有名者,一概勾之,從此天下猴類皆長生不死、壽數無窮。

    死生自有定數。

    這隻進不出,長年累月下來,泛濫成災已是必然。

    想那弼馬溫如此惡行,憑一己之私,膽敢擾亂生死定論,敗壞輪迴法則,簡直無法無天!

    對此,袁通只能在心底狠狠譴責,並感慨一句:

    他要是只石猿就好了...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間,已行至一片山坳,忽聞前方灌木叢傳出陣陣笑語。

    距離得有點遠,聲音聽不太真切。

    袁通皺起眉頭,走前幾步抻脖去聽,勉強聽見個依稀兩三語,轉瞬間隨風而逝,只記得那方有一汪清泉,泉水甘冽清甜,十分爽口。

    難不成有妖在那頑耍?

    他有心掉頭離開,權當沒聽見,又擔心不察探清楚惹下亂子回去後被老豺懲罰。

    立在原地幾番掙扎,最終還是獵奇之心更勝一籌。

    躡手躡腳走到灌木叢前,順著身旁一株老松扯藤扳葛攀溜上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儘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響。

    這一看不要緊,只一眼,便把袁通瞧得瞠目結舌,苶呆呆僵在樹上,半晌不知活動。

    他先前猜的不錯,那方確有一群妖精在嬉頑,只不過不是在清泉周圍,而是在水中。

    那些妖精也不是尋常的妖怪,而是十幾條脫得渾身光溜溜,下半身纏繞在一起的妖嬈蛇女!

    時近晌午,燦爛的陽光透過樹棲灑將下來,映得泉水粼粼,水中錦麟簇簇,團團粗大的蛇尾糾葛纏綿在一起,時而蹈波鼓浪,時而潛游翻湧,十幾條白如雪練般的婀娜身影擊水作歡,玩得忘乎所以,笑聲猶如風鈴般不絕於耳。

    定神細瞧,但見那些蛇女個個美艷不可方物,猶如出水芙蓉、醉酒牡丹,一顰一笑不經意間流露出萬種風情。

    尤其是為首之妖,更是:

    青姿妝翡翠,丹臉賽胭脂。

    星眼光還彩,蛾眉秀又齊。

    酥胸白似銀,玉體渾如雪。

    肘膊賽凝胭,香肩疑粉捏。

    高髻堆青軃碧鴉,雙睛蘸綠橫秀水。

    秋波湛湛妖嬈態,春筍纖纖嫵媚姿。

    恍若九天仙妃下雲端,正如月里嫦娥出廣寒。

    瞥一眼,便再難移開!

    袁通自詡定力非凡,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一半是因為面前這香艷無比的景色,另一半則是因為,這為首的蛇妖,他曾見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認出下方蛇妖身份的一瞬,袁通心中略慌,手下一用力,竟從樹幹摳掉一塊老皮。

    樹皮隨風而落,眨眼間掉進泉中,驚起片片漣漪。

    要遭!

    樹皮落水的那刻,袁通瞳孔陡然緊縮,渾身毛髮觸電般炸起,整顆心霎時涼了個透...

    那感覺真箇是:

    掰開八瓣頂梁骨,一桶冰水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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