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現在很頭疼。

    他眼神幽怨的看著明北。

    已經沉寂下去的事情，就因為他這張碎嘴，硬是又挑了起來。

    連李雲舒都引來了。

    明北臉色鐵青鐵青的。

    明一和明九對視，眼中無奈。

    明一道：「雲舒，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請明一住持不要插手，我只是，想與明北道長切磋而已。」

    李雲舒道：「如今雲舒只是魂魄之軀，各位道長若要降我，雲舒自不反抗。」

    眾人沉默不言。

    「你要切磋，那就切磋。」

    明北從弟子手裡接過一柄長劍，走到空地上。

    李雲舒轉看余靜舟，後者取出一張符紙，隨手拋入半空。

    符紙燃燒，落在李雲舒的身上。

    只見李雲舒身軀微微一晃，竟是多了幾分凝實。

    李雲舒拾起地上的桃木劍，摸了摸法初的腦袋：「他欺負你，娘幫你教訓他。」

    感受到這股溫暖的觸感，法初嗯了一聲，抹去眼淚，站在原地看著李雲舒的身影。

    李雲舒走到明北面前，二人相隔三米。

    「請明北道長賜教。」

    明白道：「你可是常道觀百年一遇的天才，賜教，當不起。」

    李雲舒一笑，隨手挽起一朵劍花。

    硬邦邦的桃木劍，在她手裡如有靈魂。

    陳陽走到余靜舟身旁：「不會鬧人命吧？」

    余靜舟搖頭：「為法初出口氣。」

    「那就好。」陳陽又問：「打得過嗎？」

    余靜舟一笑：「你且看吧。」

    看他這笑容，不知為何，陳陽忽然有點同情明北。

    能被稱為劍仙，李雲舒的道行，恐怕會非常恐怖。

    哪怕是魂魄之軀，暫時由符篆凝實肉身，估計也不會遜色多少。

    要不然，李雲舒也不會主動挑戰。

    「靜舟真人，我師弟有些衝動，抱歉。」明一住持歉意道。

    「與你無關。」

    余靜舟搖頭，瞥了黎正華一眼。

    後者情緒低落，有一種說不出的低潮。

    「師傅，明北道長能贏嗎？」杜長恆好奇道。

    黎正華搖頭，不言不語。

    弟子們心裡好奇極了。

    玄玉也好奇道：「師傅，他們倆誰厲害點？」

    「看著就是。」

    二老也不說。

    聞紫元笑呵呵道：「玄玉，你要明白，能在當代稱作劍仙的，那是怎樣一種榮耀。而這份榮耀背後，所代表的，是同時代…無敵。」

    玄真點頭認同：「李師叔是天驕，習武上的天賦，不比我與玄陽差，劍仙一名，是所有道門同仁認可的，而非自封的虛名。手中無劍，她只是李雲舒，手中有劍，她就是劍仙。」

    玄玉道：「這麼說，明北道長要輸？」

    剛說完，立刻就有幾道不友善的目光投了過來。

    就算仁平幾人覺得明北不該挑起這事，可他終究是乾元觀的人。

    玄玉的話，讓他們很不爽。

    「看我幹什麼，我只是分析而已。」玄玉攤手，一副我很無辜的表情。

    「那個女人……不是人？」張深已經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

    我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了女鬼啊！

    而且，為什麼這些道長這麼淡定？

    不是說好的鬼神都是傳說嗎？

    這麼打自己的臉，不疼嗎？

    顏清比他見識多的多，固然驚訝，卻也快速習慣，並有些期待的看著。

    「請。」

    明北右手持劍，輕輕落字。

    李雲舒將桃木劍搭在左臂上，宛如懷抱長劍，她語氣溫和道：「明北道長，不如填個彩頭，如何？」

    「什麼彩頭？」明北蹙眉。

    李雲舒道：「十招內，敗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聞言，明北大怒。

    眾人則是驚訝。

    玄玉呢喃：「李道長這麼厲害的？那可是明北道長啊，這麼兇殘嗎？」

    玄真眼神凝重：「劍仙…」

    就連聞紫元，也都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仔細看著，生怕錯過細節。

    「十招你若能沾我一片衣角，任你說！」

    明北重哼一聲，左右腳接連踩踏，縮短距離，一劍直刺。

    李雲舒微微一笑，下一秒，明眸微定，身形飄動之間好似步步生蓮，一劍斜撩，輕易的盪開明北的劍。

    明北只覺自己的節奏被瞬間打亂，手中長劍所指也失去了方向和目標，隱隱有些不受控制。

    落在眾人眼中，明北每一劍都恰到好處的避開了李雲舒。

    李雲舒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只是隨意一挑一撥，桃木劍甚至不曾與明北的劍碰到，便有一層看不見的氣將那長劍盪開。

    「那是…劍氣？」眾弟子迷惘。

    「勢！」玄真露出狂熱之色：「自有劍意，所成為勢！李道長，不愧劍仙之名！」

    陳陽仔細的看著，一秒也不錯過。

    李雲舒劍法已入臻境，每一劍都渾然天成，尋不出絲毫的破綻。

    「十招，李道長是故意放水。」聞紫元搖頭讚嘆：「真要打，明北道長恐怕接不下她一劍。」

    明北臉上已經一點表情看不見，陳陽懷疑他心態要崩。

    「唰！」

    明北踏步上前，直刺咽喉而去。

    李雲舒眼神微定，手中劍輕輕一刺。

    就這一刺之下，一旁眾人，都是清晰感受到一股鋒利的幾乎要割開空氣的劍氣，迎面而來。

    明北只覺手中長劍猛地一震，竟是掙開了雙手，長劍脫手落地。

    他還要動作，桃木劍已經點在他額前幾寸。

    一股鋒銳的劍氣，如風而來，吹散他額頭散亂的一縷白髮。

    剛好，第十劍。

    明北看著地上的劍，看著面前的李雲舒，說道：「我輸了，你要做什麼，說。」

    李雲舒收劍，那股令人不適的感覺盡數斂收。

    「他日我兒有難，請明北道長出手一次。」

    明北道：「此事不難。」

    「但。」

    他話語一頓，說道：「作惡不幫，與道門訓誡相背不幫。」

    李雲舒道：「自然。」

    她拱手道謝，回身將木劍交給法初：「好好修道，娘該走了。」

    法初用力點頭，眼中有不舍，卻也知自己無法改變。

    李雲舒的身體緩緩淡化，那一抹溫柔的笑容，定格，消失。

    樹冠上，一隻百靈鳥，靜靜地睡下。

    黎正華看著離去的李雲舒，難掩失落。

    即使是以這種方式讓乾元觀留下一個人情，也沒有對他開口。

    明北走回來坐下，並沒有因為不敵李雲舒，而有所氣惱。

    若單純以劍術而論，在座之中，就是今空今文，也不敢說能勝她。

    交手之前，李雲舒那般話語，自然讓明北氣憤。

    可此刻，卻為能與她交手而感到慶幸。

    不愧能在那個年代，受道門所有人認同。

    當真風華絕代。

    劍仙之名，果然不虛。

    「好強。」

    杜長恆等人暗暗驚嘆。

    玄真則是搖頭：「學不了，這不是招式的高低。李道長完全將劍術吃透，我與她，不在一個層次上。」

    玄玉安慰道：「別這麼說，畢竟李道長是同時代的劍仙，你拿自己和人家比，不是侮辱人家李道長嗎？」

    玄真臉龐抽搐，殺氣騰騰的盯著他。

    「你別這麼看我，實話總是傷人的。」玄玉趕緊挪開眼神。

    一旁的聞紫元放下茶盞，緩緩站起來，目光落在金圓主持的身上，旋即一轉，看向他身旁的妙法。

    繼而笑眯眯道：「見識了李道長與明北道長的劍法，我也有點手癢，妙法道友，不如你我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