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允三贈一
作品:《鹹魚繼母日常》徐月嘉戌時中回的西院。
彼時溫葉的烏髮將教人擦乾,長發垂於身後及胸前兩側,坐在梳妝檯前『護膚』。
聽到外間雲枝的通傳,溫葉照了照銅鏡,望著鏡中的人臉,露出滿意的笑容。
若滿分為十,溫葉在心底給自己打了個九分,多一分,是怕過滿後容易迷失。
欣賞完自己的美貌,溫葉轉頭看向來者道:「熱水已經備好,郎君去泡一泡,也可解乏。」
她一副體貼郎君的態度,任誰來都挑不出錯。
然而,作為最先發現她藏在溫順安和面容下本貌的徐月嘉,靜靜注視她良久。
溫葉狀似不解般疑惑眨了一瞬眼。
相對無言,徐月嘉徑直越過她,進入浴室。
溫葉不甚在意,繼續攬鏡自賞。
約莫一刻鐘,徐月嘉換了一身霜白寢衣,發稍微濕,滿身潮氣走至床榻。
床榻上涇渭分明的兩條被褥,一條整齊地擺在外側,另一條鼓起一弧度,裡面明顯藏了人。
徐月嘉沉默了一息,掀被,平躺下,雙手垂於腰腹。
極標準的睡姿。
溫葉這時從被窩裡露出整張臉,幾根黑絲凌亂地擋在染了些許胭脂,雪團般的臉頰上,她瞅著正經的某人,無聲輕笑道:「郎君?」
徐月嘉頭微微轉向溫葉,嗓音頗顯冷淡:「幾回?」
神色也並不熱切。
溫葉愕然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徐月嘉話里的意思,想起新婚那夜,不由的彎了彎眉眼。
「郎君容我想一想。」
徐月嘉瞥見她竟真開始一臉深思的模樣,再次失語。
溫葉沒讓徐月嘉等太久,畢竟這種事的開始講究的是一個氣氛和感覺。
「那就和上回一樣吧。」溫葉坦然道。
正好讓她體會體會他技術是否有所提高。
二人新婚那日便是分被而睡,此刻要行敦倫,自然須去一條寢被。
是以溫葉平躺回去,被子裹得嚴實。
態度堅定且明顯。
徐月嘉默了一瞬,起身,將蓋在身上的被褥整齊疊回床榻尾端。
溫葉瞧見他的動作,立即大方敞開被子一角,無聲邀請。
待大掌覆在她腰腹時,溫葉放鬆開來,心裡有了感覺,身隨之,唇湊上去,一觸即離。
徐月嘉頓住,喉結處的溫熱似還未完全散去,看向溫葉的眸光漸深。
昏黃的燭光下,床帳上人影浮動。
溫葉一直覺得作為郎君,對妻子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但至少要做到有力。
她抬眸看向徐月嘉,克制了一瞬,最後還是選擇閉上眸,享受即將到來的潮湧。
......
寅時,天尚未亮,今日是大朝會,是以徐月嘉比平常早醒了一時半刻。
溫葉兩輩子都是淺眠更多,身旁驟然多了個人,哪怕她在睡夢中也能隱隱感知到。
徐月嘉坐起身,正要下床時,內側被褥里冒出一顆腦袋,腦袋的主人面色透著幾分疲累,眸光懶怠:「郎君這就起了?」
徐月嘉清冷應聲:「嗯,朝會耽擱不得。」
溫葉迷糊點點頭:「那郎君去吧,我再睡會兒。」
昨夜的溫柔體貼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切都仿佛是徐月嘉的錯覺。
掌心覆上的柔軟、溫熱......
徐月嘉重定心神,下床,帳簾掀起一半時,回頭,對還未睡過去的人道:「近來我接手一樁案件,頗為複雜。」
溫葉聽到這話,眼神清明了幾分,抬起眸與男人對望了半刻,道:「郎君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攏著被褥坐起身,冷意驅散了些許她面上的困意,「郎君安心去辦案子便是,我定不會再打擾。」
熱衷不代表喜歡頻繁,溫葉正愁找不到理由今夜趕人回前院呢。
看清她臉上的乾脆,徐月嘉微頓:「多謝。」
而後轉身。
溫葉聞言,嘴角一抽,目光投向徐月嘉離去的背影,腳步依舊沉而有力。
若不是昨兒夜裡他超額完成任務後還一副尚有餘力的樣子,溫葉都要以為他此刻是不是在逞強。
不過徐月嘉昨晚允三贈一的行為,難不成是為了方才那些話今早能更好說出口?
且不管原因到底如何,她享受到了就行。
溫葉不再去想,伸出一條腿踢走徐月嘉蓋過的被褥,自己獨霸一整張床,四肢舒展,閉眼睡去。
再醒來時,已至辰時。
雲枝桃枝端著熱水干帕走進內室。
溫葉用熱水敷了敷臉。
桃枝在一旁嘀咕:「奴婢怎麼覺得夫人今日比昨兒更美了些?」
溫葉漱過口,回眸看了她一眼。
卻沒打算解釋。
待穿戴完畢,溫葉走出內室,同時問:「今兒早膳吃什麼?」
桃枝道:「紅杏今兒煨了羊肉湯。」
溫葉眸光一亮,語氣輕鬆道:「來一碗羊肉湯,其他你看著辦。」
她的喜好,桃枝最清楚。
接著溫葉又對雲枝道:「回頭從我裝碎銀子的匣盒裡拿點碎銀子給紅杏。」
賞錢從一串銅板變成幾兩碎銀,也算是鳥槍換炮吧。
雲枝應是。
這種事,溫葉一向很放心雲枝去辦。
畢竟雲枝和桃枝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好苗子。
昨兒消耗了不少體力,溫葉正想著今天補補,結果紅杏一早就煨了羊肉湯。
可謂是真及時。
膳桌上,溫葉喝了一碗湯,又用了幾樣早膳點心,突然想起天不亮就去上朝的徐月嘉。
昨夜,他也辛苦了。
於是溫葉問:「羊肉湯還有嗎?」
桃枝答道:「還有不少呢。」
溫葉擦了擦嘴,道:「臨午膳前,裝一食盒,讓小廝給郎君送去。」
桃枝訝了一瞬,後忙應道:「奴婢一會兒就去說。」
溫葉則在想,倘若只一個人補,日後逐漸拉開差距,約莫會很尷尬。
*
臨近午時,刑部官署處。
近來西市發生了一件謀殺案,所涉及之人乃當朝吏部韓尚書的子侄,京兆尹扛不住韓尚書的威壓,只好暗中將此事提前稟報徐月嘉這個鐵面無私的刑部侍郎,以求自身得以保持清白。
吏部尚書背後是有永昌侯府做靠山,京兆尹得罪不起,在稟報過徐月嘉得到肯定回復後,他立馬案情一應俱全上報刑部。
刑部有徐月嘉在,其他官員在處理案件時,都沒過去那般束手束腳了。
朝中誰人不知,如今的刑部尚書早到了致仕的年紀,之所以還擔任尚書一職,是因為刑部侍郎徐月嘉還太年輕。
為此皇上還三次駁回了老尚書的致仕的摺子,不過念及蔣老尚書年事已高,皇上免了他的早朝。
可以說,眼下的刑部,幾乎是徐月嘉一人掌管。
皇上看中徐月嘉,要說朝中沒有人嫉妒那都是假的。
年紀輕輕,便官拜三品,誰人不嫉不慕,很多人一輩子也到不了這個高度,又或者汲汲營營一生也就只能止步於此了。
旁人的終點,是徐月嘉的起點。
而其本人卻從未有過分毫自傲,做事只論律法證據,不講一絲情面。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先帝在時烏煙瘴氣的刑部,才能在皇上登基後短短几年被肅清乾淨。
國公府小廝送食盒過來的時候,徐月嘉剛審完犯人,身上沾了血腥氣,換了衣裳出來,就有人來報:「徐侍郎,國公府來人了。」
徐月嘉聞言,眉頭一蹙,這個時辰......
未等他再思,來告知的文主事就道:「是你家小廝,提著食盒過來的。」
官署膳房的菜色一般,只要家中有些薄底的,午膳時回不了家,都會讓家中小廝來送飯。
倒也有幾人不嫌棄官署膳房的飯食,其中便有徐月嘉。
食物於他而言,似乎只為果腹。
文主事這才多少有些驚訝,心裡還默默道,官署膳房的艱苦,果然沒有誰能真正忍得了的。
徐月嘉朝文主事道了聲謝,而後走出屋子,國公府小廝瞧見來人,快步上前,道:「郎君,這是二夫人讓小的送的羊肉湯,二夫人說,郎君整日為案件煩憂,當需好好補補。」
沒走遠的文主事,腳步不由慢下,耳朵豎起。
徐月嘉一時沉默,半晌後接過食盒,道:「回去告知夫人,就說我知道了。」
小廝搓搓手,應完「是」,徐月嘉便讓他回去了。
徐月嘉拎著食盒,轉身撞上偷聽的文主事。
文主事緊張道:「下官這就走。」
逃得頗為狼狽。
徐月嘉垂眸望著手中的食盒,原地佇立了好一會兒。
午膳後,不到一個時辰,留在刑部辦事的官員們通過文主事,都知曉了侍郎夫人專門熬了羊肉湯送來給徐侍郎補身體。
對此,窩在西院的溫葉一無所知。
紅杏熬的羊肉湯,溫葉只喝了一碗,又送了一盅給徐月嘉,剩下不少,溫葉便讓雲枝往正院送了一份。
陸氏之前可是給了她不少好東西,對此,她多少要有些表示不是。
紅杏的手藝不比國公府的廚娘差,溫葉有自信,陸氏會喜歡的。
今兒是十五,徐國公和徐月嘉都是一早去上朝,然後一個去了兵營,一個留在刑部,是以這一天,只晚膳才去正院用。
溫葉送到正院的羊肉湯,午膳時,陸氏給兩個兒子各盛了一碗,她和徐玉宣一人半碗。
徐玉宣是因為人還小,不宜多食。
而陸氏嘛,多是因為過食有礙保持纖體。
小半碗羊肉湯下去,就有半飽了。
因此陸氏不急著用膳,而是對埋頭用飯的大兒子道:「今日解了你禁足,並不代表此事就算結束。」
徐景容依舊埋頭吃飯,聲音悶悶不清的:「我知道。」
陸氏神色透著嚴厲,接著道:「年後你就九歲了,我與你父親商量好,開春送你去松山書院。」
徐景容頓了頓,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陸氏稍稍滿意。
國公府之前一直有請大儒單獨教導徐景容,所以徐景容八歲了還沒去書院。
如今陸氏覺得,還是得送去學院,讓他好好吃吃苦頭,磨練一番。
除去盛京國子監外,松山學院是大晉最為出名的三大學院之首,蘭城許家是當地大族,族中有嫡系不入朝的規訓,這松山學院便是許家嫡系所開。
蘭城離盛京不近也不遠,一日路程,正適合。
*
西院。
溫葉睡了個午覺,將睡醒,桃枝就來報:「夫人,奴婢剛剛發現好像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西院院門外。」
結果等她過去查看時,卻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哦?」溫葉微微伸了個懶腰,她沒打算現在就起身,準備先在床上做一套簡單的現代瑜伽。
桃枝見自家夫人又開始做那些古古怪怪的動作,沒打算讓她伺候穿衣,便一直候在邊上。
還道:「需不需要奴婢喊幾個人守著,萬一是什麼賊人跑咱們西院來,那就不好了。」
溫葉睨了她一眼,「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什麼賊人敢往這跑,忘了郎君是做什麼的了?」
桃枝撓撓頭,問:「那怎麼辦,我確實看到有個鬼祟的人影。」
溫葉開完肩,道:「那就喊幾個人守著,看看是誰。」
得了准允,桃枝摩拳擦掌道:「奴婢這就去。」
桃枝沒讓溫葉久等,沒出一刻鐘,溫葉就聽見桃枝一聲驚呼:「小世子?!」
然後就是雲枝進來稟報:「夫人,東院的小世子來了。」
溫葉結束最後一個動作後,問道:「他來幹什麼?」
雲枝搖頭:「小世子不說,只說要見您。」
溫葉下了床榻,道:「人呢?」
雲枝回:「桃枝已經請進屋了。」
「外面那樣寒冷,也不好讓小世子在院子裡候著。」
溫葉轉身進側室穿衣,須臾後,雲枝推開內室的門,溫葉走出去。
徐景容聽到身後的腳步上,從椅子上下來,等溫葉落座後,朝她規規矩矩行了晚輩禮。
低眉順眼道:「景容見過二嬸嬸。」
溫葉頓住,幾日不見,被奪舍了?
「坐吧。」溫葉開口,「來西院,有事?」
徐景容抬起頭,神情還有些彆扭,道:「侄子是來和二嬸嬸道歉的。」
溫葉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佯裝什麼都不知曉道:「是嗎?你說說,要向我道什麼歉?」
徐景容:「之前我誤會了二嬸嬸,以為您會對宣弟不好,在母親面前衝撞了二嬸嬸幾句。」
溫葉接過桃枝遞過來的茶水,低頭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他道:「哦?都是哪些話?說說看?」
徐景容瞪大眼,似沒預料到溫葉會不按常理出牌。
他垂下頭:「不是什麼好話,二嬸嬸還是別聽了吧。」
溫葉淡然道:「沒事,你說,我不生氣。」
徐景容下意識抬頭:「真的?」
溫葉瞥了他一眼,沒錯過他方才下意識捂屁股的動作,在他灼灼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頭。
得到保證,徐景容這才願意開口。
他倒不是怕溫葉生氣,只是他的屁股已經連續遭過兩回難了,再來一回,非得爛了不可。
徐景容小聲道:「我說、說二嬸嬸是惡毒後娘。」
一旁的雲枝和桃枝聽了,皆是一臉怒意,小世子怎能這樣胡亂編排她們夫人!
倒是溫葉這個當事人,反應淡淡,「還有呢?」
徐景容搖頭:「沒了。」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是外祖家的三堂姨對他二叔圖謀不軌,他是掉進三堂姨的套里去了,母親說二嬸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作為一家人不應該從外人的嘴裡聽說,要學會自己去看。
而三堂姨就是那個外人。
只聽外人一面之言便下了定斷,是為不夠信任家人,他是國公府的世子,最不該如此。
兩頓家法,幾日禁足,以及青雪姑姑帶回來的證詞,徐景容已經徹底悔悟了。
溫葉見他的確認錯誠懇,便道:「二嬸嬸原諒你了。」
徐景容一聽,心瞬間落到實處,語氣也漸輕鬆起來:「謝謝二嬸嬸。」
不過下一刻,他臉色再次垮了下去。
溫葉見了,問道:「還有事?」
徐景容搖頭又點頭:「母親說明年開春就送我去書院,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溫葉挑眉道:「你不願去?」
徐景容逐漸打開話匣:「我最不愛的就是讀書,二嬸嬸你不知道,那書上的字密密麻麻湊在一起跟螞蟻似的,我一看就頭疼。」
溫葉不動聲色道:「是嗎?」
徐景容繼續叨叨,渾然不覺危險即將到來:「我將來是要當將軍的,像父親祖父還有外祖父一樣,上陣殺敵!可母親偏要我去讀書!」
「嫂嫂不讓你學武?」溫葉又問。
徐景容搖頭道:「也不是,母親說,要想繼續學武,就必須讀書。」
溫葉放下茶盞,語氣近乎溫柔道:「還是要聽你母親的話,這樣,我回頭送你一樣禮物,保准你喜歡。」
陸氏的溫柔只存在於徐景容五歲前,溫葉此番對他,差點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幼時。
徐景容心中不禁想道,三堂姨比母親說得還要壞!
「什麼禮物?」徐景容不自覺問出口。
溫葉笑笑:「這是個秘密。」
於是乎,來時彆扭忐忑的徐景容,帶著滿心的期待回了東院。
等人一走,桃枝就氣沖沖道:「夫人!小世子那樣說您,您還要給他準備禮物!」
她實在看不過去了。
溫葉悠哉悠哉道:「我還沒說要送什麼呢,你先彆氣。」
雲枝一聽,問道:「夫人打算送什麼?」
溫葉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道:「我記得當初給小妹購置書籍的書單還在對吧?」
桃枝隱隱明白了:「在的,奴婢一直好好收著!」
溫葉目光轉向她,吩咐道:「從中選幾本最晦澀難讀的,給小世子送去,就說是我這個二嬸嬸對他的美好期望。」
惡毒後娘嘛,溫葉沒去想過。
但惡毒嬸嬸什麼的,她目前倒還是挺期待當一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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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允三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