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遇見西木餐廳。

    一輛紅色奧迪緩緩駛入對面的停車場，一個裝扮華麗的女人從容地從車上下來。

    天邊的烏雲密集似要墜落，大風穿過每一條大街小巷。樹枝上，還殘留著昨夜的雨珠，落了一大片的枯葉。

    寒風撕扯著黎月的長髮，她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掖了掖衣角。

    跟大多年輕人一樣，黎月也是一位要美不要命的主。

    黎月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黑壓壓的天空讓人喘不過氣，她實在提不起什麼情緒。

    手機震動，黎月收到母親發過來的照片，正想點進去看，指尖一頓。

    小孩的照片？

    孟女士隨即發來一條語音：「阿月，這個就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

    黎月：？？

    誰相親發小孩照片啊？

    黎月正想回復，孟女士又接連發來兩條語音。

    「媒婆說，這人三歲學針灸，五歲熟知每一味中藥材，歲值二八，中醫。身高一米八五，人好性格好，就是話少有點直。」

    「媽覺得這小伙條件看著還不錯，而且你不是很喜歡中醫嗎，先別著急拒絕，處處看。」

    黎月在鍵盤刪刪減減，最後打下三個字，知道了。

    的確，這人各方麵條件都很優越，是上輩人眼裡典型的「好女婿」。

    餐廳內，相親對象提前半個小時到了。

    服務員畢恭畢敬地站在餐桌旁，詢問：「先生，可以開始點餐了嗎？」

    男人抬頭，禮貌回應：「勞煩再等一會兒，我的客人還沒到。」

    說完，又接著低下頭看手機。

    「好的先生。」

    「鈴鈴鈴——」餐廳門從外面推入，走進來一個舉止大方的年輕女人。

    黎月穿了一件冬款杏色旗袍，梨花繡在上面格外大氣，黑色齊腰的長髮給人一種溫柔感。

    骨子裡透出來的柔媚，無一不散發著自信，纖細的腰身，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如同舊江南時期，風華絕代的美人。

    她微微頷首，「你好，有預訂，七號桌。」

    服務員紳士地抬手示意，「你好，請跟我來。」

    黎月有輕微近視，加上和七號桌有一定距離，看到坐在那的男人，她眯了眯眼睛還是沒看清長相。

    看男人一身西服，第一感覺還以為哪家公子哥，完全看不出來是中醫。

    直到走近，黎月才看清男人全部。

    那一瞬間，她的血液是停滯的。

    腦子裡就一個名字，江硯。

    她失蹤四年的前男友。

    「小姐，就是這了。」

    聽到服務員的聲音，江硯又一次抬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黎月下意識脫口：「怎麼是你？」

    看著坐在對面的江硯，修長的腿齊平，坐得板板正正，風姿卓卓不失英氣，黎月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黎月摸著椅子要落座，但想逃避和緊張的情緒過於明顯，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在坐在椅子邊沿，抓住扶手，這才沒社死。

    「好久不見，黎月。」

    江硯靠著椅背，清清淡淡地一笑，鳳眼微微上挑，聲音低沉磁性，帶著幾分友好。

    見黎月那麼慌張失措的樣子，他莫名有些想笑，「見到我很驚訝嗎？」

    黎月完全沒想到相親對象是江硯。

    在來之前，她就想像之前一樣走個流程，事後就說互相沒看上，各自相安無事，也就沒有問那麼詳細的必要了。

    黎月收回驚愕的表情，高傲地揚起下巴，沒好氣道：「是挺驚訝的，這些年混這麼差，江大醫生還需要相親？」

    臨了，她還不忘補充：「怎麼，被小綠茶甩了？」

    一想到當年的事，黎月就氣不打一處來，牙癢的想給他一耳光。

    江硯頷首，語氣寡淡：「你知道的，我一向不關心這些，身邊的異性最多也就是患者。」

    黎月瞥他一眼，「裝模作樣。」

    她嘟囔著，非常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少來了，我可不知道。」

    江硯坐在對面，涼薄徹骨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

    一陣死寂

    餐桌上的氣氛一度尷尬到極點，黎月率先打破安靜。

    「速戰速決吧。」黎月說著就要舉手。

    突然，江硯來了一句：「怎麼，不考慮再試試我的吻技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帶著幾分玩味，聲線慵懶而優雅，像羽毛一樣在她心上撓。

    黎月舉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回頭給了他一個「死亡」微笑。

    黎月咬著牙，帶有一絲警告意味瞪他：「江硯，你想死嗎？」

    那事都過去多久了，江硯怎麼還沒完沒了。

    江硯只是笑笑不說話，視線落在她手腕的玉鐲上，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情緒。

    短暫的停留了兩秒，他蹭了蹭鼻尖，抬起的手指節分明，乾淨修長卻沒那麼細緻，燈光下有明顯的粗糙。

    服務員看到這邊招手，第一時間走過來，手裡揣著菜單，「你好，二位需要點什麼？」

    黎月沒看菜單，「你好，幫我來一份這個聖喬治四道套餐吧。」

    江硯隨便翻了兩下，把菜單還給服務員，「我和她的一樣吧。」

    服務員：「好的，二位請稍等。」

    大約等了二十分鐘，服務員將菜式一一擺好在餐桌上。

    「二位請慢用。」

    黎月拿起餐具，時不時用餘光去瞟江硯，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個。」江硯先一步開口道，「這麼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行。」縱使有很多話，可到了黎月嘴邊還是變了味。

    突然，她放在手邊的電話響了。

    黎月抬眸，瞟了一眼來電顯示。

    聽完電話里的內容，黎月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放下手裡的餐具去拿包。

    結束通話，她起身對江硯說：「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事就先走了。」

    「好。」

    江硯坐在原位，目送著黎月離開。

    曾經那個傲嬌的大小姐，長成了如今的大美人。

    手機微信響了一聲，他習慣性低頭看。再抬頭時，黎月已經上了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在路口。

    他微皺眉，思緒複雜，看她剛才背影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江硯垂眸，忍不住自嘲一笑。

    沒想到四年沒見，再見也只是匆匆一面。

    或許，她對自己早就沒了念想吧。

    畢竟當初是她先提的分手。

    黎月一走，江硯也沒了食慾，簡單吃兩口，抬手喊服務員買單。

    服務員遞上小票，微笑道：「先生您這一桌剛剛那位小姐已經買過單了。」

    江硯擦嘴動作一慢，另一隻手接過小票，隨意瞟了一眼賬單，將小票塞進大衣的口袋，輕聲道謝。

    推開餐廳門，迎面便吹來一陣風，從領口直接竄進了他的每一寸肌膚，冷感引得他雞皮四起。

    江硯感到絲絲寒意裹挾，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想，這麼冷的天，黎月那麼穿，真的不冷嗎？

    手裡的手機震了震，江硯看著手機里的聊天框，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打過一行字，那邊也很快給了回復。

    他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來到路口解鎖了小電驢，長腿一跨坐上去，不緊不慢往反方向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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